阅读昭通·文苑丨《翡翠蜥蜴》的“新”与“奇”

 2024-08-29 10:13  来源:昭通日报

云南著名作家于坚的中篇小说《翡翠蜥蜴》在《芙蓉》2023年第1期头条首发后,先后被《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2023年第2期、《作品与争鸣》2023年第4期转载。这篇小说具有“新”与“奇”的特点,是2023年值得一读的中篇小说力作。

《翡翠蜥蜴》之“奇”,在于构思奇巧。不少读者对鲁迅短篇小说名作《孔乙己》中的那个“多乎哉?不多也”的主人公“孔乙己”记忆犹新,而于坚的《翡翠蜥蜴》则将安贫乐道的现代“孔乙己”原型奚大椿深挖出来,并因奚大椿“忍无可忍”地由浙江绍兴迁徙到云南安居乐业,虚构出《翡翠蜥蜴》中的主人公,即奚大椿之孙、当代“孔乙己”奚无用。奚无用遗传性地记得他爷爷奚大椿读过的书,他博古通今,出口成章。他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在服装厂当质检员半年就辞职,在德胜楼下修单车、电动车过日子。他为人处世信奉“六句箴言”:“好呢好呢、合呢合呢、是了是了、就是就是、随你随你、可以可以。”似乎是一个与世无争、得过且过的“闲人”。可是“闲人”不闲,奚无用“温水煮青蛙”,慢慢地展现了人生的忧伤与悲欢,展现了时代的幽深与浮躁。

《翡翠蜥蜴》之“新”,在于语言叙述。素以简洁著称的“第三代诗歌”的代表人物于坚,发表的这篇中篇小说有5万字。小说分为13个部分,第一部分对云南松郡德胜楼万物有灵的前世今生的叙述,第二部分对现代“孔乙己”奚大椿的追根溯源,则分别有1万字和6300字,严重挑战和考验读者的阅读耐心。至于小说中鸡零狗碎的日常化叙述,更是让读者边读边不断问“为什么”。随着阅读的深入,德胜楼这个到处洋溢着知足常乐氛围的“无用俱乐部”与当代“孔乙己”奚无用得过且过、无忧无虑的“慢”生活无缝对接,小说的原生态韵味自然流露,后面11个部分33700字似乎也就不显得头重脚轻了。特别是凡事都要问“为什么”的蔡必隆在德胜楼相亲后登堂亮相,活脱脱就是一副瞎折腾的庸官嘴脸,把本来就无序的德胜楼折腾得更加无序。

可这种“新”与“奇”,由于于坚魔幻现实主义和意识流手法的有机串联,韵味就慢慢出来了。从民国到现在,从诗人奚大椿到裁缝奚南溟,再到闲人奚无用,奚家三代奉行中庸之道的人生命运,串联起上百年大时代社会的风雷激荡、小时代波诡云谲的人心。奚家在从浙江绍兴迁徙到云南松郡后,一家人的生活场景在德胜楼原生态式地徐徐展开,乌鸦、狮子也能选择性地与人一样对话和思考,一派和谐。在这里,无聊的庸常生活让人乐此不疲,细微的小小收获让人幸福满满。特别是最终都信奉“六句箴言”的奚无用的兄弟姊妹,在母亲去世后如何安葬问题上,上班的哥哥姐姐们一致主张火葬,下岗的奚无用力排众议要土葬,以满足母亲遗愿,他出人意料地强硬地做了一回主,让读者对这个性格反转的当代“孔乙己”刮目相看。奚无用看似不谙世事、不明人情,实则大智若愚、洞若观火。而贯穿整个奚家的传家之宝“翡翠蜥蜴”的神奇保留,既暗合奚家中庸的处世之道,更隐喻芸芸众生的生存不易。

爱尔兰现代文学巨匠乔伊斯说:“天知道我的小说写的是什么,但它却悦耳动听。”在《翡翠蜥蜴》中,于坚坚持“变现实为幻想而又不失其真”的创作原则,充分运用意识流手法和细节描写构建了一个交错凌乱的时空,语言上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风格,在荒诞、怪异、神秘中取得了“似是而非、真假难辨”的魔幻效果。正如于坚在《翡翠蜥蜴》创作谈《时间的可能性》一文中所言:“《翡翠蜥蜴》可以说是对《孔乙己》的续写。《孔乙己》只是一个开头。这篇伟大小说为时间提供了一个片段、一组细节、一个语言继续生发的契机。展开了一种命运,其逻辑性在20世纪的历史中已经得到证实。我只是将某种可能性在一个虚构的时间中加以展开,顺水推舟。与其说我在写故事,不如说我在写语言,语言的冥顽不化、深邃、典雅、粗俗、上乘、下作、轻浮、油腻、受难、轮回、复活。语言自身就是一种‘春秋’、故事以及音节。”

从现代“孔乙己”奚大椿,到当代“孔乙己”奚无用,于坚和鲁迅一脉相承,“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随着这种以消极无用为荣、以开心就好的人越来越多,似乎引发广大读者思考的空间也就越来越大。

作者:艾自由

审核:单娟   责任编辑:周万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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