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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 | 千佛山:邂逅乌蒙人文好风光

 2025-10-31 10:34  来源:昭通新闻网

南来北往的车轮裹挟着朱提江畔的风尘,驶入地处东经104°、北纬28°的区域。山野间,镶嵌着黛瓦粉墙的豆沙古镇浮现在峡谷的褶皱之中,宛若仙人遗落的玉连环。再向西行4500米,沿着九曲十八弯的盘山公路在苍岩林木间蜿蜒而上,车辙过处,惊起成群白鹤。它们以雪色的尾羽拂开薄雾,将人引入海拔1300米至1600余米的高山秘境——千佛山。

在《大关县志》泛黄的册页里,这座灵秀的奇山被记载为“千佛山”,当地乡民却更爱唤它“乱山子”。这朴拙的乳名,恰似青铜鼎上镌刻着庄重的铭文,底座却沾着新翻泥土的清香。千佛山位于盐津县名山老黎山的右臂上,当越野车在多个拐弯处半轮悬空时,你会忽然懂得这诨名的深意:整座山体宛如造物主失手倾覆的翡翠棋盘,148座奇峰错落跌宕,石笋与云海共舞,松涛与绝壁和鸣。

攀登千佛山,可取道盐井镇水田坝。10多年前,我曾徒步登临千佛山上的飞来寺。循着板厂沟水库,顺着老黎山右臂而上,如今可驱车直达。油坊沟和板厂沟两座水库犹如翡翠碧玉遗落于沟壑宽敞处,粼粼波光中倒映着老黎山1948米的身姿。徒步者常在此驻足,看云霭在重峦叠嶂间织就素绡,望水田坝里数百农舍星罗棋布地点缀在盛夏如锦的大地上。

水墨丹青绘灵峰

大山缓坡间,植被覆盖率超过90%。古松、杜鹃、珙桐等珍稀植物错落分布,偶有猿猴在崖壁间腾跃,或见松鼠衔果窜入密林。

破晓时分,青灰色的天幕下渐次浮现群峰轮廓。流云岚雾自山间穿过,恍若诸葛武侯布下的石兵八阵仍在吞吐天地之气。罕见的火山凝灰岩与灰绿岩层层相叠,恰似天神挥毫绘就的水墨长卷。

千佛山分布着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山丘。它们扎成堆、连成片,可谓星罗棋布。每座山丘都生长得小巧秀丽,没有大山的巍峨与张扬。大小山丘都是独立鲜明的个体,自立性很强,它们之间绝不拉拉扯扯、攀附依偎、忸怩作态。个个浑身披绿拥翠,犹似少女身材,体态婀娜,绝不巉岩凸出、龇牙咧嘴,内敛而不张扬,含蓄而风韵尽展。

穿行于千佛山,恍若步入天工设下的迷局。相传诸葛武侯的八卦阵在此显形,化作万千翠峰布下的天地棋局。环视四周,目之所及皆是独立成景的山水画卷:这些相对高度不过数十米的山丘,既不效仿泰岱之雄,也不攀拟华岳之险,如碧玉簪般玲珑剔透。春雨初霁时,新绿漫溢峰谷,恰似千万翡翠盏斟满琼浆;秋雾弥漫时,云纱缠绕山腰,恍若仙子遗落人间的素练。

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看到佛光。七彩光晕笼罩群峰,为千佛山增添了一层神秘色彩,恍若上苍在这方山水间盖下朱红钤印。当地人说,这样的景象5年难得一遇,使得那些错失此景的旅人生出了再次寻访的念头。

画眉鸟的清啼划破林间寂静,竹鸡扑棱掠过蕨丛,惊落草叶上的晨露。虽然昔日羚羊遍岗的盛景已不多见,但野猪拱出的新鲜土坑、刺猬夜行留下的细碎足印,以及老熊、岩羊、竹鼠、麂子、相思鸟等生灵的踪迹,仍在宣示着这片山野的生机,为千佛山的幽谷深林注入了活力。

最惊艳的,当数春夏之交的这段时光,整座山仿佛化作天然的调色盘。这里庄稼地稀少,90%以上的地方都被郁郁葱葱的植被覆盖。矮树与青草密密匝匝地包裹着每一座山丘,各种颜色的野花争妍斗艳。野百合开了,花瓣白中透紫,花蕾饱满挺立,细长的花蕊微露紫意,馥郁的香气随风飘荡,仿佛在与山水合奏。光甘草也开花了,一株多束,每束三五朵,散落在山坳、山腰的荒地里,到处一片洁白,犹如碧蓝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不,比繁星还要迷人。那缕缕淡淡的馨香,总在不经意间轻撩行人的鼻尖。成片的粑粑草已长至齐膝高,草尖之上,淡黄色的小花悄然开放,恰似雨后晴空中的大片白云,轻柔而梦幻。黄狗头的花比油菜花还要明艳金黄,它们高过半人身,一丛丛、一簇簇地热烈绽放,宛如激昂的音符,奏响一曲燃情的乐章。

山珍野味在此演绎着时令的变奏曲:三月刺老苞初发嫩芽,取其嫩芽与折耳根(鱼腥草)凉拌,入口清脆,山野的芳香与山泉的清冽在齿间流转。盛夏野草莓暗藏草窠,指甲盖大小的果实饱含阳光的蜜意,绽开成熟的笑靥,淡淡的草莓香味令人垂涎欲滴。待到仲秋寒露点染,八月瓜咧嘴憨笑,猕猴桃垂挂藤蔓,连山风都浸透着山肴野蔌的原汁原味。

步入林中,惊起群鸟纷飞,如天女散花。此刻方悟志书里“八阵归云”的深意——这漫山云雾何尝不是自然的香火?每一块岩石都在修行,每一株草木皆是比丘,亿万年的地质运动不过是大地一场漫长的禅坐。千佛山的妙处,正在这万物见性的灵光之中。当无人机掠过层林,记录下万物生灵和谐共生的图景,历史与未来正在年轮里握手言和。

5月的一个清晨,骤雨初歇,佛光在千佛山上空流转成七彩圆轮,将冷杉针叶染成孔雀蓝的光晕。石斛兰在腐木上绽开紫檀色的唇瓣,岩须编织的绿毯间,连刺猬也蜷成打坐的沙弥。守林人打开红外相机,展示去年捕捉到的珍贵画面:麂子的幼崽抱着青翠的水竹笋大快朵颐,身旁的母麂满脸慈祥。

晨曦中,朝阳自峰隙间透下三五道金光,如利剑劈开晨雾,为千佛仙尊披上金色的袈裟;阴雨天时,云雾如轻纱漫卷山峦,千佛仙尊若隐若现,恍若水墨画卷中转经的剪影。

暮色四合,晚钟惊起归巢的宿鸟。千佛山渐渐隐入黛色苍穹,唯余飞来寺的檐角挑着一弯新月。千佛山,正以它独有的方式讲述着乌蒙传奇——既是地质运动造就的天然迷宫,也是历史长河冲刷的人文盆景,更是生态美学书写的立体诗篇。当最后一片晚霞吻别山巅,我知道,明朝又会有新的云雾来为群山敷粉施朱,继续这场亿万年的梳妆。

晨曦云海,落日霞光,点染出千佛山壮丽的丹青水墨。

梵钟回响藏古寺

山名千佛,有佛必有寺庙吗?有。自千佛山择小路东行,沿老黎山右臂山脉而下,约1000—1500米便可抵达。

去年夏秋之交,我再次造访飞来寺。踩着明代戍卒开凿的石磴攀缘而上,循着铜铃与梵音,看见了飞来寺的戗角飞檐破雾而出——600年香火在檐角风铃的叮咚声里袅袅不绝。历史的气息扑面而来,嵌在新修寺庙墙壁上的“马湖府界至碑”,分明是时光凿刻的断代史。

这座以奇名传世的古刹,原是川滇疆界的活化石。明天启七年(1627年)的界碑静默诉说着:在明清更替的百年风云中,盐津县曾是蜀地马湖府的属地。清雍正年间实行改土归流后,乌蒙山间的晨钟暮鼓便换了腔调。

晨雾如纱,裹着苍翠的山脊,寺檐若隐若现,仿佛自云端垂落,与凡尘仅一线之隔。脚下是蜿蜒的石阶,苔痕斑驳,诉说着岁月的悠长。

飞来寺建于明代中期,于明天启七年(1627年)、清嘉庆二年(1797年)、清道光二年(1822年)、民国十九年(1930年)以及1993年、2013年、2020年至2023年重新修缮过。

如今修葺一新的飞来寺,主体建筑为正殿和玉皇殿。登临寺顶第三层,眼前豁然开朗。正前方,老黎山群峰环列,列屏拱卫,峰体似经刀削斧劈,崖面可见清晰的层理构造,记录着远古海洋的沉积密码。它们或如剑戟穿云,或似巨兽蛰伏,灌木丛生如织,古松斜挂绝壁,构成“横看成岭侧成峰”的视觉奇观,宛如一幅群峰层叠的立体画卷。主峰“黎山之巅”海拔1948米,山巅有黎山老母庙,登临可俯瞰群峰如莲花绽放。其右臂上,千佛山犹如千百尊神佛,向着老黎山的苍松翠柏颔首,表达佛家慈悲与山间灵气的交融。

变换视角,但见万壑生烟,千岩竞秀。螺髻峰顶的冷杉林泛起银边,恰似比丘尼垂首诵经,枝丫间悬挂的松萝随风摇曳,恍若飘动的百衲衣;碧簪崖的流纹岩在阳光下折射虹彩,好似瑶池跌落的玉搔头;石缝中探出头的独蒜兰绽放着淡紫色的花瓣,为这顶天立地的碧玉簪点缀璎珞。忽有山风自深谷腾起,云瀑轰然跌落,将整片峰林浸染成洇湿的生宣。待雾气稍散,岩壁上竟显出水墨皴擦的肌理——原是地衣与岩生杜鹃在火山碎屑岩上绘就的《溪山行旅图》,浅灰、赭石与孔雀绿的自然晕染,让北宋范宽的笔意在此有了地质纪年的注脚。

飞来寺右侧下高家山茂密的水竹林里,藏着一段尘封的往事。清乾隆十年(1745年),朱提江航道开通,漫山遍野的水竹化作千万个装载京铜的竹篓,每年承载近400吨京铜顺流北去,到达叙府(宜宾)再东拐至泸州上大船。篾匠的篾刀在竹筒上划出完美的弧线,篾条在巧手中翻飞成竹篓,成为历史长卷中永不褪色的批注。那片曾流淌着康乾盛世血脉的竹林,如今只在林涛声中低语着往昔的荣光。竹影婆娑处,仿佛仍有当年篾匠的汗珠滴落青石。

砂石质的界至碑如一位沉默的史官,在风雨中伫立近400年。碑文记载:“明改元初所置马湖路为马湖府,天启七年(1627年),县境西南黎山所立马湖府界至碑,(盐津县)属马湖府辖境……”字迹虽被岁月蚀磨,却仍透出当年的威仪:天启年间,黎山为界,盐津曾是马湖府的西南门户,见证了明代改路为府的疆域之变。碑文背后,是王朝更迭与边陲治理的印记——盐津的山水深深融入了历史的脉络。

寺周松涛阵阵,古木参天,偶有鸟鸣破空,似在低语旧事。凭栏远眺,四野山势如龙脊起伏,云海翻涌间,恍见当年驿马疾驰、界碑矗立的场景。马湖府治下的盐津县,既是军事要塞,也是商旅枢纽。而今,碑石静默,寺钟悠扬,香火袅袅中,游人的足音与古人的跫响在此交织。

下山时,暮色四合,霞光浸染碑面,“界至”二字尤显苍劲,仿佛在说:山河易改,而文脉长存。老黎山的飞来寺,不仅是一处禅林,还是一卷立体的史册,让盐津的烟云在碑文的沟壑间永恒流淌。


通讯员:刘作芳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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