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象彝山

 2022-09-08 11:12  来源:昭通新闻网

作者简介:纳张元 博士、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大理大学文学院院长。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学会副会长、中国当代少数民族文学研究会副会长、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中国作家协会少数民族文学委员会委员、云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大理白族自治州作家协会主席。

2006年8月被评为首届“云南省德艺双馨文艺家”,2010年7月被评为“云南省德艺双馨青年作家”,2011年被评为“云南省高等学校教学名师”,2014年7月被认定为“享受云南省人民政府特殊津贴人员”,2014年10月被评为云南省“云岭文化名家”,2015年9月被遴选为中国文化联合会首批“中国文艺评论基地”首席专家,2016年8月被评为“云南省有突出贡献的专家”,2018年12月被遴选为“省委联系专家”。

迄今已有300多篇小说、散文和学术论文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人民文学》《十月》《民族文学研究》等报刊上发表。出版个人专著《走出寓言》《民族性与地域性》《彝山纪事》《纳张元作品选》《西南边疆民间文学中的民间信仰研究》等,主编《现代写作教程》等多部大学本科教材,18篇(部)作品获省(部)级奖励,其中,散文集《彝山纪事》2017年8月获得第八届湄公河文学奖。5篇作品作为范文入选大学本科教材,5篇小说散文入选高中乡土教材。复旦大学曾专门召开过“纳张元作品研讨会”。

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项目2项、省部级项目8项。曾在鲁迅文学院第十二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习,出席中国作家协会第八、第九、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



似卧牛、如睡狮、像走蛇,一座座奇形怪状的大山挤在一起,构成了连绵起伏、蜿蜒曲折的千里彝山。

那些苍凉悠长的岁月,像一把朽钝汗腻的篦子,在蜿蜒如大蛇的千里彝山上反复梳刮,整座彝山瘦骨嶙峋,树木稀疏如百岁老人的牙齿,连跳蚤都为无处栖身而发愁,以致脑神经衰弱。那些关于打虎猎熊的壮举,早已成为老辈人向晚辈夸耀自己的童话,笨重的火枪高挂在黝黑的墙壁上早已积满灰尘,祖先们和野兽赛跑的脚步声早已是空谷足音了。

那些顺着河谷远道而来的山风,在古朴的大山里找不到出路,凄厉地怒吼着横冲直撞,疯狂地摇晃着那些垛木房乌黑的门板,把衰朽的茅草房撕扯成零零落落的翻毛鸡。折腾得精疲力竭,终无出路,只好无奈而绝望地叹息成一些干瘪枯黄的故事,在日夜冒着浓烟的百年火塘边,被掉光了牙齿的彝家老人们涂上神秘的色彩,反复讲述。

山坡上那些悠闲地甩着尾巴的牛群,是千里彝山流动了万古千年的象形文字,它们忠实记录了千里彝山几千年沧海桑田的变化历程,更为人类谱写了无数挣脱野蛮、开拓文明的壮丽诗篇。千里彝山每一片壁陡贫瘠的山地,都布满了牯牛们世代耕耘的足迹,高坡深箐至今仍回荡着牯牛们急促的喘息声和彝家汉子悠长的吆牛声。山羊们随着四季的更替在山沟野箐中来回奔波,肥了又瘦、瘦了又肥,不知不觉,就长了胡子,都老了。只有狗的轻吠声依然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它们正用祖祖辈辈、世代相传的语调诉说着历史的清冷和孤单。

时间在孤寂中从千里彝山漂泊而过,发出单调无聊的磨牙声,往事像一轮残缺的月亮正慢慢定格成一些破碎的风景。在太阳苍老的傍晚,就会看到一些锈迹斑驳的思想,经过岁月的反复揉搓,枯瘦如柴,面目全非,在暮色苍茫的大山里风雨飘摇,孤立无援。

在垛木房里听风来雨去,在茅屋檐下看花开花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一片坡,收一土锅。祖祖辈辈,生生不息。虽然地老天荒,却经久不衰。

冬季的某个深夜,千里彝山的人们突然从沉睡中惊醒,他们听到时间正从枕头边潺潺流淌而过。他们还意外地听到,寨子里的青石板路上,时间匆匆赶路的脚步声正渐次离他们远去……

生长在古朴的彝山,从小只见过簸箕大的天。但那一隅狭窄的天空却异常生动,鹰击长空,百鸟争鸣,许多故事在那一片明净的天空中井然有序地展开,为生活寡淡的山民们增添了许多有趣的话题。“百鸟大战”是众多故事中最精彩的一个,没有人能准确说出引发“百鸟大战”的真正原因,只记得那是一个万鸦齐鸣的早上,战争首先在鹰和乌鸦之间展开,后来各种鸟类都卷入进来。混战整整持续了一个上午。几天以后,天空中还有各种羽毛随风飘零。

穿梭在彝山上空的鸟类很多,但绝大多数雀鸟都只是匆匆过客,只有鹰才是永驻天空的主人。那些灰色、黑色或是古铜色的鹰在空中自由翱翔。有时在高空定格,像一幅张贴在蓝天上的画;有时又超低空掠过低矮的屋檐,吓得鸡们一阵阵尖叫,引来主人高声责骂。天长日久,山民们对常年盘旋在头顶上空的鹰都很熟悉,甚至对于它们的性格脾气也了如指掌。鹰就像人,有好有坏。绝大多数鹰都是好的,它们觅食时,很少打人类禽畜的主意;也有极个别的鹰很坏,到哪里都逗人恨,比如那只起镰刀花的鹰就特别惹人生厌,专打小猪小鸡的主意,只要它在低空盘旋,山民们就指着它大声呵斥。有一次,它偷吃了小乌鸦,被愤怒的鸦群狠狠教训了一顿,几个月不见踪影,最后,还是厚着脸皮回来了。

鹰是很高傲的,它们宁死也不肯受辱。有一次,父亲给我捕回一只苍老的雄鹰,让我养着玩,想不到它竟然不吃不喝,每天用阴鸷的目光冷冷地看着我,最后绝食而死。父亲将它的皮剥下来,用棍子撑开,挂在菜地里吓唬那些糟蹋蔬菜的鸡,想不到此举激怒了鹰群,它们不断轮流袭击我家的猪鸡牛羊。爷爷臭骂了父亲一顿,亲自把那一张鹰皮一直送到山顶的一棵大树上,鹰群才停止了骚扰。

在山民的刀耕火种下,森林成片倒下,百兽之王率先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彝山。大地在山火的怒吼声中扭曲挣扎着,鹰也越来越少,有的飞走了,有的含恨死去。自从天空中没有了鹰,风调雨顺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不是久旱不雨,就是狂风暴雨。天空无鹰,不仅是鹰的不幸,也是山民的不幸。如果说虎是大山的灵魂,鹰就是天空的思想。那些鹰击长空的美好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留给我们的是疏离远影,唯余慨叹。在没有鹰的日子里,寂寥的天空格外苍白浅薄,也不会再有“百鸟大战”的壮观场面上演了。坐在空旷的蓝天下,我常出现幻听:我听见鹰那巨大的翅膀奋力拍打流云发出的破空之声。那些曾经在千里彝山上空缓缓盘旋的高傲身影,你们现在在哪里?

彝山上长满了苍老的古树,它们自生自灭,无人问津。

彝山上住着古朴的山民,太阳是他们计时的挂钟,大山是他们祖祖辈辈耕耘的伊甸园,早上出门唱一路欢歌,晚上回来背一篓疲惫。干活累了,就围在冒着浓烟的火塘边,端着粗糙的土巴碗喝热辣辣的烈酒。女人们出神地望着黝黑的楼楞,为男人们唱一支支古老的民歌解闷;男人们耐心地在酒碗里,替好奇的娃崽们打捞一个个浸泡得发胀的故事。日子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慢慢过去。

山外有个小镇,脏乱狭窄的街道上经常有几条恶狗四处乱窜,见到不顺眼的人就咬一嘴。街道旁是几家冷冷清清的小食店,老板娘懒散地吆着厚脸皮的苍蝇,心里巴望着彝山的男人快来赶街。秋天的小镇突然热闹起来:彝山的男人们背着粮食、驮着水果出山来了,粮食水果变成了“哗哗响”的钞票,腰包一下子鼓起来,心情格外激动,也说不准要买什么,只是往人多的地方乱挤一通,累得满头大汗,便钻进街道旁的小食店,要一碗羊肚杂、几大碗酒,慢慢吃,慢慢喝。

不喝不行,酒是山里人的命。

直到喝得一塌糊涂,才蹒跚着步子,昏沉沉地走出小食店,踉跄着往家里赶,嘴里还在咕咕噜噜地说着什么。

有的醉得太厉害,便倒在路旁,人事不省,嘴里不断向外吐秽物。狗儿们见状,赶来帮忙,吃尽了秽物再舔醉鬼们的嘴巴,醉中人难得糊涂,还一味用双手推着狗嘴说:“莫闹……莫闹,开什么玩笑。”后来,狗儿们也不胜酒力,东一条西一条地倒在路边,人与狗同醉。天长日久,狗儿们的酒量竟然也大了起来。

酒醉心明白?屁话!那是没醉透。彝山的男人们醉后,心里从来就不明白。妻子要他们买的东西,早忘得一干二净,回去免不了挨一顿臭骂,但骂也白骂,下次又醉了、忘了。于是,她们只好跟着男人们出山来,为了几粒纽扣、几尺花布。男人们照例是要喝酒的,酒是男人的性格,没有了酒,也就没有了彝家汉子。回去的路上,发起酒疯来,揪了女人的辫子,就是一顿臭打。小镇的男女围了一大群,像看耍猴戏。女人们挨了打,还得扶着醉鬼们回去,但终于买回了几尺花布。

买来的花布变成了衣服穿在娃崽身上,娃崽们高兴得像一群青蛙,女人的脸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那顿臭打早已淡忘。

秋天总是过得很快,丰腴的少妇眨眼之间变成了干瘪瘦弱的老太婆,无情的冬天来到了。秋天是醉人的,山里人在迷醉中度过。被秋风撕破的房顶没有修补,过冬的衣服没有准备,一味地煮酒让粮仓也快见底了……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山里人收获了什么?

翻阅古今中外大作家的传记,常见有出身书香门第,“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家”的文字记录。更有甚者,“三岁赋诗,语惊四座”。每观至此,我常有生不得所的感慨。

由于出生在古朴的千里彝山,世代祖先只懂得怎样跟野兽赛跑。从来不屑于去辨认那些“蚂蚁脚杆”模样的汉字。所以,长到五六岁,我还不识书,只是穿着开裆裤与一群小伙伴在山道上争抢羊屎,比赛谁捡得最多。后来,被送进学校,我的学习一塌糊涂,我根本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老师的黑板字写得乱七八糟,我傻呵呵地张着嘴巴,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还是一个字也认不出来,于是眼前就起了片子花。父亲看我读书没长进,就让我去放牛,那时生产队唯一的一头水牛由我们家喂养,祖父也常让我跟他去牧羊,我就有了许多逃学的借口,过着半牧半读的生活。

放牛虽比读书轻闲,却十分寂寞。眼睛紧紧盯着牛嘴巴,一棵草一棵草地啃,一张树叶一张树叶地嚼,看得眼球酸涩,牛肚子还不见鼓胀起来。蚊虫却出奇地多,扑眼睛、钻耳朵、叮嘴巴、咬腿,弄得人烦躁不安,度日如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从同学那里找到一本残缺不全的小人书,是讲一个聪明的小姑娘如何跟一个老妖婆斗智斗勇。我边放牛边看这本小人书,十分入迷,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归牧的时候。自此以后,我就想方设法寻找小人书,作为放牧时的消遣。有一次看书入迷了,牛跑到庄稼地里也不知道,父亲把我痛打了一顿,烧了我的书。我大哭一场,旧性不改,却想出一个好办法:骑在牛背上读书。在蓝天白云下,在大山的环抱中,我骑在水牛背上,获取着山外世界的知识。后来,觉得读小人书不过瘾,就看起大部头小说来。那时,要在千里彝山找几本课本以外的书,无异于大海捞针,有时偶尔捡到一片残缺不全的废报纸也读得津津有味。寨子里有一个老头,旧社会是保长,山里人朴实,他不好意思抓别人去当兵,就自己去当了几年兵,带了许多书回来,我常去跟他借。他的那些书都不好读,是线装、竖排版,要倒着读,全是繁体字,我只能猜着读,还有一半以上的字不认识,就记下来。晚上去问保长爷爷,有的他认识,有的他也不认识,就帮着我猜。就这样,我在水牛背上啃完了线装的《西游记》《石头记》《西厢记》《水浒传》等古典名著。这些书开阔了我的眼界,使我单调枯燥的放牧生活精彩纷呈。从来不曾走出过千里彝山的我,却能骑在牛背上,思接千载,视通万里:跟肖洛霍夫一起看顿河岸边再起风云,同曹雪芹一道慨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与大胡子的托尔斯泰讨论沙皇的农奴制,跟随铁道游击队扒火车炸桥梁……特别是读到梁山好汉动不动就一人切几斤熟牛肉时,令面有菜色随时处于饥饿状态的我馋涎欲滴。最近,我读到南宋诗人尤袤的一段谈读书体会的文字:“饥,读之以当肉;寒,读之以当裘;孤寂而读之,以当朋友;幽忧而读之,以当金石琴瑟。”不禁怦然心动:诚哉,斯言!

如此高贵的读书品格,已成千古绝唱、空谷足音了。时下,商潮滚滚,人欲横流,书臭铜香,真正意义上的读书人,已是凤毛麟角,喧嚣嘈杂的城市,再无清静的读书之地。我所供职的高校积书满架,大学生的读书热情却江河日下,不由使我倍加怀念在千里彝山牧读的那些美好岁月。我久违了的水牛背,你是否平稳依旧?我梦魂牵系的羊群,你是否悠游潇洒一如当年?不管这世道怎么变,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开始读书的时候,读书是一种受人尊敬的高尚行为。

生长在千里彝山深处,四周包围着高耸入云、古朴苍凉的大山,从小就看见头顶上空簸箕大的一片蓝天,常有老鹰在天空中悬浮不动,像画一样张贴在蓝天上。日后,只要听说井底之蛙这个词,我就总疑心在骂我们山里人。一条细细的小路攀着大山,弯弯曲曲,曲曲弯弯,一直通向山外,把一个神秘而又好奇的希望,挂在了大山的外边。

在一个我无法具体叙说的日子里,我身穿粗白麻布衣裳,脚穿粗糙磨脚的灰草鞋,背着简单的行李,开始攀爬那条细长弯曲的羊肠小道。小道通往山外,山外是一个未曾谋面却向往已久的小镇,名叫平川。小镇上有一所县级中学叫宾川二中,我将到那里去接受现代文明的熏陶。那时我没有意识到,自从踏上这条求学之道,我就走上了一条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无极之路。学校没有集体食堂,学生都是自己开小灶,3个石头搭锅庄,一到做饭时间就家家起火,户户冒烟,低矮狭窄的厨房里,浓烟滚滚,五味飘香,熏得每个同学泪如泉涌,鼻涕横流,每顿饭后,人人都是大花脸,横一条直一条的锅烟子,把一张张充满稚气的小脸涂成了老气横秋的京剧大花脸谱。

那是一个极端困难的年代,每个学生的衣兜比脸还干净,能省就省,一物多用是我们的妙招。我有一个白底起红花的搪瓷盆,早上起床用来洗脸,晚上睡觉前用来洗脚,中午和下午用它到井边取水做饭,煮菜时它又摇身一变成为锅盖,我再也没有见过如此功能齐全的盆了。为了一日三餐,我和我的一些同学不得不每周奔波于那弯弯曲曲的山道上:星期六我们从学校赶回家里,星期天又背着包谷面、苦荞粉、洋芋、柴火等返回学校。在那崎岖的山道上印着我们多少歪斜零乱的脚印,又留下了我们多少平凡而难忘的故事!夏天,毒日当头,沉重的尖底篮把我们幼小的身躯压得像青蛙一样贴在陡峭的山道上,一步一喘、三步一歇地艰难攀登;硕大的汗珠从鼻尖、下巴、眉头连绵坠落,在细长弯曲的山道上摔打出一串串奇形怪状的小太阳,在毒日的炙烤下瞬间不见踪影,拉风箱似的喘息声却越喘越重。现在,坐在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城市高楼里侧耳倾听,我还能清晰地听到我和伙伴们沉重如牛的喘息声在故乡的山沟野箐中回荡。我们不怕太阳,最怕秋天。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它可以使我们背上的尖底篮装得满满的,但同时,它也是一个多雨的季节,连绵不断的阴雨使山道变得又陡又滑,一踩滑,人就和尖底篮一起在山坡上翻滚,我们满身泥泞、面目全非,而尖底篮里空空如也。即使没有路滑摔跤的情况,秋天也是一个令人烦恼的季节。那时,生活条件都不好,连一块像样的塑料布都没有。走在山道上,雨一来,我们就急忙躲到树下,慌脚乱手地脱下麻布衣盖在尖底篮上。篮子里的包谷面、苦荞粉一旦被淋湿,就会霉烂变质无法食用。我们宁愿光着身子,任风吹雨淋,也不敢让吃的受潮。但有时遇上瓢泼大雨,衣服也盖不住,只得用发霉的包谷面搅稀饭吃。冬季虽然不下雨,但一提起来,我们就不寒而栗。冰天雪地里,衣服单薄的我们被冻得鼻涕长长的,手脚僵硬而麻木,小心翼翼地走在坚硬的冰冻大地上,一脚不稳,就摔得鼻青脸肿。膝盖、手臂常常是伤痕累累,旧伤未愈,又添新疤。

每当同伴跌得一塌糊涂时,我们会拉着他的手安慰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还煞有介事地嘱咐道:“苟富贵,勿相忘。”既是自我解嘲,也是相互勉励的真心话。

岁月如流,那些在山道上奔波的日子已渐次远去,但那一段时光却永远留在我的脑海里。昔日在山道上患难与共的小伙伴,一些人高升了,一些人发财了,还有的过早地告别了我们,到另一个世界去了。那些曾经充满稚气的纯朴面孔,已被生活无情地刻下了沧桑的印痕。在他乡异地偶然相逢,我们或许会愣怔,不敢相认。但只要坐下来,我们就会有许多共同语言。因为我们曾在山道上共同经历过,在烟雾缭绕的厨房里一起熏过,拥有过共同的人生磨难,那是生活对我们的一种馈赠,也是一笔珍贵的精神财富。

在城里讨生活的日子里,无论工作上或生活中,我都曾遇到过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和挫折,但我都能临危不惧、处乱不惊,从容渡过难关。这都得感谢那一段山道上的读书生涯,潜移默化地教会了我在风雨兼程的人生旅途中怎样走好每一步。

作者:纳张元

审核:莫娟   责任编辑:张宗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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