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关古城堡

德拉波特画作中的大关古城堡。

我知道法国探险画家德拉波特这个名字，是在几年前的普洱。在普洱入住的印象酒店里有一张照片，上面是德拉波特在19世纪清代末期在中国南方考察时画的一张思茅古城，写实的画作给我们留下了古代思茅的记忆。后来我努力寻找他关于云南的更多画作，终于在昆明的文林街漫林书店找到他的一本画集，惊喜地发现上面有我去过的宁洱古城和磨黑古镇。

读到这本书以后，我发现我去过的很多地方都在上面：建水的双龙桥、大理洱海、冬天的抚仙湖、昆明的大观楼，以及紧邻家乡的长江上游城市四川宜宾。

去年下半年因工作原因第一次来到昭通，从昭通回到昆明，偶然翻起这本书，竟然发现里面关于昭通的更多画作：豆沙关、盐井古渡、昭通附近的山水，还有三张关于大关的图画，一张大关古城、一张去大关的路上和大关的古堡。

我最着迷的还是那张大关的古堡——一座古城堡雄踞在群山之中，俯瞰对岸，一条蜿蜒山路上，有背茶的背夫，骑马的监工，休息的凉亭，以及在地里劳作的农夫……

问了很多昭通的朋友，都说不清楚图上的古堡的位置。一直到我认识了一个在大关做茶叶销售的女士，她邀请我去茶庄里喝茶，偶尔说了一句茶庄的背后有一段古城墙……

第一次到大关，高速公路从靖安下去，再走一段213国道，就到了大关南门。这是一个几乎没有一块平地的城市。城市的中心广场极为狭小，旁边有很多卖樱桃的农民，我们停车买了一点樱桃，继续沿着盘山道上山。出城不久，依然是蜿蜒的盘山公路，一直到山腰一处悬崖边的建筑群，朋友说茶庄到了。

品茶的地方是一个钢结构简易房屋，外面有几口铁锅，一个师傅正在炒茶，旁边有一栋厂房，踮起脚看一眼，里面陈列着很多机器和茶盘，工人正在忙碌地做茶。

第一款茶是“南红贡眉”，问茶名的来历，南红有别于滇红，眉是小叶茶，贡则是因为清代这里的茶特别有名，产量虽然不大，却年年向清皇宫进贡。山下的翠华寺当年曾留有几棵古茶树，每年的茶叶要送到五台山给寺庙的高僧享用。就着樱桃，南红贡眉喝起来甘甜可口，产茶的茶树就在茶厂周围，有新树，也有老树。我们品茶的时候，还不时有茶农背着新采的茶叶到厂里卖。我问厂长，原来茶山是国有茶山的，政府为了增加茶农收入，投资种了一些茶苗，附近的茶农采了茶可以拿到厂里来卖。

第二道茶名字叫“金耳环”，是绿茶，好一个别致的名字。厂长说这个名字来自清朝的慈禧太后，因为喜欢这款茶，赐了这个本不属于茶的名字。仔细看去，绿茶的形状弯弯曲曲，上面还有很多绒毛，喝起来舌尖余甘，清润爽口。厂长说泡茶的水是来自山上的泉水，院子里有两口井。用山上的泉水泡山上的贡茶，果然不同凡响，恐怕连当年的慈禧太后也不一定享受得到。

第三道茶，名字叫“梅占”，是厂里新近开发的新茶，我没问名字的来历，但这个名字让我在喝茶的时候，心里有了梅花的香味。

从茶室的窗户望到峡谷对面，是一片起起伏伏的群山。我突然想起德拉波特画中的古城堡，从手机相册里翻出那张画来。画中古城堡俯瞰的群山，不就是我对面望见的青山么？

我想去看那段残存的古墙。出院子时，还特地去井里掬了一捧清水，也是那样的甘甜。厂长自豪地说，山里的土地和水里都含有锶元素，天然的锶对人体三高和心血管疾病有预防作用，含锶元素的矿泉水本身就是水中珍品，更不要说茶了。

顺着盘山公路，走过了一个山弯，我看到了那段古墙。一段埋在土地和树林里的石墙，石砌的箭垛以及枪洞都依稀可辨。对照图片，依据位置判断，这不就是我要找的古堡城墙么！

公路旁边的村民告诉我，顺着山往上走还有更古老的城墙，并自告奋勇地给我们带路。顺着山上流下来的一道水渠，穿过一片树林，前面是一个围着坟地的小山丘，小伙子说，那段古墙和营盘遗址就在山顶。后面一段几乎没有路，穿越灌木和荆棘，就来到山顶。

山顶是一块开阔的平地，四周围着石块堆砌的城墙，地块中央有一块方形的巨石，上面立着一块石碑：“古营盘遗址”！

或许我终于找到了画中的古城堡，虽然是一片废墟，不知毁于哪一个年代的炮火，至少德拉波特在云南探险的年代，他见证了古城堡，或许还在这里品尝了大关贡茶。这组精美的城楼虽然已经成为历史的碎片，但毕竟青山还在，茶树还在，我从心里感谢这位当年年轻的法国探险家。在他流传的画作里，我看到了改建以前的豆沙关、火烧以前的观音阁、盐井古渡已经消失的吊桥，以及我今天来到的茶山古城堡。

再翻出大关古城的图片，狭长的山谷中布置着不规则的狭长的城市，城门和城墙清晰可见，城外是层层的梯田，一位军官骑着马带着一队士兵穿行在山路上。这是一百四十年前的大关，也是今天我看到的大关……

作者：船 长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