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胆记》的意象之魅

 2022-12-15 09:39  来源:昭通新闻网

第十二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获得者、著名彝族作家吕翼的最新长篇小说《肝胆记》,系2021年云南省文艺精品创作专项扶持资金项目、2022年云南省少数民族文化精品工程项目。2022年7月,《肝胆记》由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颇受关注,入选文学好书榜8月榜单、文艺联合书单9月榜单和“探照灯好书”9月中外小说书单。

《肝胆记》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20世纪30年代末,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乌蒙山区金沙江边战事频繁。失去父母的凉山彝族汉子乌铁骑马渡过金沙江,在乌蒙杨树村由抢鞋而发展到抢人成婚,因此与教书先生胡笙结下深仇大恨。后来,两人都到了台儿庄抗日前线,战火中两人同仇敌忾,由情敌变成了朋友,乌铁因救胡笙失去双脚。抗战结束,乌铁回乌蒙城后和开杏纳鞋谋生,早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的胡笙去了陕北。1950年初春,云南解放,解放军营长胡笙带领部队进驻乌蒙古城。胡笙为报答乌铁的救命之恩,从上海给他购买了假肢。在带假肢回去的路上,胡笙壮烈牺牲。

《肝胆记》这部反映滇川边地彝汉民族团结和爱恋的力作,构思精妙,有着浓郁奇特的彝族民俗文化、风土人情背景,可读性很强;好看的故事和意象运用互为表里,双线推进,精彩不断,魅力无穷。在《肝胆记》中,吕翼选择了鞋、酒、马三个贯穿全篇的意象来隐喻和深化肝胆相照的主题,寓“意”于“象”,可谓“一鞋一世界”,那是充满爱的世界;“一马一江湖”,那是亲如兄弟的江湖;“一酒一天堂”,那是彝汉民族团结的和谐天堂。

男女爱恋的肝胆相照与“鞋”的意象书写。吕翼以鞋子比喻婚姻,婚姻是双鞋子,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婚姻和不和谐也只有自己知道。布鞋的纳制有一个不急不躁的程序,性情急躁的人不容易纳出好布鞋。关于《肝胆记》的女主人公,乌蒙杨树村汉族美女开杏的生死爱恋,一波三折,斩不断理还乱,一双布鞋,两种爱恋。在乌蒙城当教书先生,文质彬彬的同乡胡笙,本和她两小无猜、两情相悦。到了谈婚论嫁的关键节点,开杏坐在杨树村谷草堆旁为胡笙纳鞋底时,却被行走江湖的、一江之隔的凉山彝人乌铁抢亲。从此以后,围绕爱她的男人乌铁和她爱的男人胡笙,“鞋”的精彩书写开始了。“一双鞋,光有鞋底不行,光有鞋面也不行,底和面不在一起,也是不能穿的。一针一线都得靠自己,任何人也帮不了。”“鞋底厚厚的,很结实,上面的针脚密实,排列整齐。鞋帮黑黑的布面上,勾勒有山脉与江河的图案。”为了得到这双精致特别的布鞋,从小穿草鞋的乌铁甚至给开杏下跪,但也无济于事。

后来,两个不同经历、不同身份、不同民族的情敌,却在大难来临之际,因相同的理想和主张,在滇军血战台儿庄中,意外相逢,一文一武,成为安连长的左膀右臂。在这场战役中,乌铁冒死相救躲避日军炮弹的胡笙而失去双腿,回乌蒙城后低调协助开杏纳鞋为生,胡笙作为解放军营长带队入驻乌蒙山剿匪。最后穿上这双鞋的是安了由胡笙出钱在上海专门定制的假肢的乌铁。“开杏翻箱倒柜,找出十多年前的那双布鞋。那鞋略显陈旧,布面已经褪色,图案倒还算清晰。开杏抖了抖,拂去灰尘,一股霉味弥漫开来。开杏给乌铁穿鞋,双手颤抖,眼里的泪水,落在鞋面上。冤家,你总算可以穿上鞋了。乌铁双手捂脸,他努力控制自己。一个大男人,不能老是哭。”为了尽早给乌铁安上“双脚”,胡笙和“幺哥”在接假肢的途中遭到暗算,牺牲了。

民族团结的肝胆相照与“酒”的意象书写。中国的酒文化历史悠久,中华民族自古就与酒结下不解之缘。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多数民族祭天地要用酒,祭列祖列宗要用酒,庆丰收胜利要用酒,迎宾客交朋友要用酒,婚丧嫁娶、日常宴乐更离不开酒。而彝族更是一个崇尚酒的民族,“汉人的茶,彝家的酒”,足见酒在彝胞心目中的地位。在《肝胆记》中,乌铁因抢亲得到开杏的人却得不到开杏的心而郁郁寡欢,白天在乌蒙古城里找生意做,晚上则在小酒馆借酒浇愁。“喝醉了酒,挑水巷变得很窄,日子变得很长。有时,他居然要到次日的凌晨,才会摇晃着,拖着软塌塌的脚步,走回挑水巷。”

人马患难的肝胆相照与“马”的意象书写。在中国古代,不论是中原的农耕民族还是西北的游牧民族、西南的混居民族,千百年来在生产与生活中都有马的伴随。马往往和人同生共死、荣辱与共。马寓意着忠诚灵动、激情奔放。在《肝胆记》中,这匹名叫“幺哥”的马是有灵性的骏马,能看懂人的形容、听懂人的语言、揣度人的心理。乌铁最喜欢“幺哥”,“幺哥”是他的命,没有“幺哥”他会疯掉。万物皆有灵,人与马的遭遇连为一体,互为依托。在小说中,“幺哥”不管是乌铁的脚失去之前还是之后,始终对乌铁忠心不二。“门槛外的幺哥正吃着草,见乌铁失魂落魄的样子,将头杵了过来。在幺哥的眼里,乌铁从没有这样愤怒过。即使饿了,即使累了,即使生病了,腿残了,他都从没有服输过,没有这样失态过。幺哥用脸贴他,亲他。幺哥往他脸上呼热气,用长长的脸在他身上搓来搓去。”乌铁与“幺哥”患难与共、亲如弟兄。

乌铁的大舅子开贵好逸恶劳,为在荒年生存活命,四处讨口要饭,竟然将在杨树村生下的儿子设法留在条件比他家好的乌蒙城里的乌铁家喂养。为让亲生儿子在乌铁家活得滋润,开贵以亲情关怀为伪装,步步为营处处设计,目的就是阻止开杏生子。懂人性的“幺哥”与没人性的开贵形成鲜明对比,从而使若干人与马的说不清的苦、解不开的结,纠缠得更紧,悲剧氛围更浓,寓意更深,起到了触动灵魂之功用。

在长篇小说《肝胆记》中,开杏的不幸是建立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传统观念束缚的基础上,乌铁的不幸是建立在强行占有开杏而未得其心的基础上,胡笙的不幸是建立在大胆追求心爱之人的基础上,“幺哥”的不幸是建立在开贵拿马出气的基础上。而这些不幸,由于温暖的鞋、烈性的酒、忠诚的马三个意象在作品中的反复出现、相互呼应、逐渐强化,使《肝胆记》故事情节的发展更具张力,让人物形象更加饱满,不仅营造出了强烈的感性世界,增添了咀嚼不尽的文学韵味,更丰富了小说肝胆相照的思想意蕴。

作者:艾自由

审核:莫娟   责任编辑:张宗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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