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的“年味”

 2018-03-01 09:41  来源:昭通新闻网

昭通新闻网讯 (昭通日报全媒体 记者  韩兴国  文/图)小时候,最怀念的莫过于过年了。

会下雪,大大小小的孩子拖上四腿长凳,从山上一路滑将下来,摔得仰面朝天也不在乎。有很多亲戚朋友来家里做客,有新衣服,有好多好多超好吃的,还有很多小朋友爱玩的活动……

打记事以来,我印象中,一年当中最好过的莫过于过年了,那个年代,流行“人多好种田,人少好过年”说法,主要是在“饥饿”的年代,人们平时都会把好吃的东西留着,过年猪也要等到腊月二十几头才杀的。过年那几天,平时一直吃包谷饭的一人家,都会吃大米饭,还顿顿有肉。

每年腊月二十几头,是一家人最忙的时候,要集中精力赶好最后几场,办年货的趁此拼命地买年货,卖年货的也趁机捞一把,打好最后这几仗,过年也就安心了。

一年最后几天,一家人要集中精力办好几件事情:用一天的时间宰过年猪,一天的时间做豆花,一天的时间“打粑粑”,还得留两三天的时间帮人家“打粑粑”,所以自腊月二十五开始,家里的男人是最累的了,这也是自我上高中以后才感觉得到的。

苗族的“打粑粑”可是一项集体力、巧力于一体的苦力活。

打粑粑的工具,是由一根近2米多长的整木中抠出约1.5米长的粑槽,加上两把1米多长的大木锤组成。六七岁的时候,看着长辈们打粑粑,那家伙简直就是一种享受:他们当中大多是当兵出身的,即便没有当过兵,也是民兵中的精英,都是打猎的好手,个顶个的大汉,那木锤被高高举起,使劲往粑槽里砸下去,堂屋里接二连三地传出“啪、啪、啪”的巨响,就像一个个大炮仗在响,提前为过年营造了年味儿。

但不懂的人上去,也想展示一下自己的体力,图个快,三下五除二之后便败下阵来,第二槽就不敢上阵了,更别说第二天继续帮忙了。但有经验人上去,总是高高地抡起大木锤,使劲往煮熟的糯米堆上砸去,“啪”的一声巨响,砸一哈算一哈,两人轮流着打将下去,一个木锤一个眼,很容易见效,还不会太累,前两个人打两回,后两个人再换个方向再打两回,这一粑槽的粑粑就算成功了,这样既不累人,第二天还能连续作战。

打完粑粑之后,主人家总是会拿几个小粑粑在炉火上烤好,打小半碗白糖来,大家蘸着吃,如果人多的话,一顿吃下来,第一粑槽几乎就被吃了一半,但第二粑槽就没有人吃了。

夜深了,酒足饭饱之后,帮忙的人要回家,主人家除了提供火把照路外,还会赠送两三个小粑粑让带回去给家人尝尝。那时候,有纯糯米粑粑的人家不多,多数是打纯糯包谷粑粑的。

各民族之间在一起杂居,相互之间都会有影响。

“打粑粑”原本只是苗族同胞过年时才做的事情,后来汉族同胞也学着做了,而且比苗族同胞还热心。高山上的苗族同胞原来是不会做汤圆的,但在相互窜门的时候看见汉族做了,好吃,也就跟着做了。更甚者,后来,大家相处时间长了,苗族的汉语越来越规范,汉族的苗语也讲得越来越好,几乎分不出谁是苗族,谁是汉族。

做豆腐,原本是很简单的,但农村人在即将要过年的时候做豆腐是很讲究的,一是量大,二是多数人都用卤水来点豆腐,不喜欢用石膏来点。卤水点的豆腐,一股香香的豆味,关键是还有那半锅酸酸的窖水,再加上一些酸菜,简直让很多人非常怀念。做豆腐是有技巧的,也很神秘,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豆腐的,很多人一生都没有做过一次豆腐,很多人即便做一生的豆腐,也做不好。

除夕当天,一家人都会共同努力来做饭。烧火、煮肉、打扫卫生、备菜和杀鸡都有分专人。

一般说来,在过年的时候,一家人也只有一个人杀鸡。农村人过年,杀鸡可是一件大事,也是一件极重要、复杂而又轻松的事情,我们那个年代,鸡肉是大年三十晚上最重要的一个菜,因为平时大家都很难杀鸡吃,只有大年三十晚上才杀鸡,平时除非是舅舅呀、姑爷之类的亲戚来了才会杀鸡,否则味道都闻不着,可想而知鸡肉是多么重要的一个菜了。

杀鸡,关键是要下得了手,心要狠,手要稳而准,一步到位,切忌被宰的鸡在木桶里呆半天,开水下去后,还跳出来跑出去……这就是技术活了,虽不用口中念念有词,但一般在一家人当中,杀过年鸡也是由固定的人。

宰鸡之后,就用开水烫一下,把毛拔尽,用白酒烧一下剩下的杂毛,再镊子把鸡杂毛除尽,把鸡洗干净,把内脏和肠肠肚肚洗净,交给煮肉的人,你的活路就算交差了事了。

宰鸡的时候,大人总会把“一顺”几乎等长的鸡翅膀留下,让孩子们用它做成毽子,在过年期间“打”着玩。

除夕年夜饭,多数是男人来做,女人多半是打杂,很少做主厨。因为,平时做饭的都是女人,男人干重活。这一天,很少让女人下厨,是因为男人疼爱女人,深感愧疚,想让他们休息休息。而且,在老家的农村,男人平时是很少下厨的,只会在婚丧嫁娶的大场合下才会出手。这一天,男主人会主动出手,大展厨艺,让家人吃到可口的饭菜。

除夕之夜,丰盛的年夜饭往桌上一摆,香气阵阵袭来,倒上香槟和白酒,一家人团座一起,吃着向往已久的“九大碗”,喝着酒,摆着龙门阵,其乐融融。

饭毕,争相放着鞭炮,生怕自己落伍。

在农村,一般在除夕之夜,大家总是要玩得很晚才睡觉,玩着躲猫猫、猫抓耗子等游戏,喜欢打牌的男人、女人们甚至要熬通宵,到了凌晨四五点就开始“买水”(烧钱纸取水)煮饭,饭煮好了,故意碰碰睡着的人(大年初一早上,是不允许叫人起床的),表示可以吃饭了,吃完饭就赶快放鞭炮,让大家知道哪家早饭吃得最早。鞭炮一响,一些刚起来做饭的人家,听到别人放鞭炮,为了不掉队,索性就赶紧把鞭炮提出去放了,然后才再煮饭。

俗话说,正月不完年不完。但实际操作起来,过年的时间主要还是在元宵节之前。这段时间,要到哪里逛的就到哪里逛,年轻的小伙、姑娘们多数是去耍花山,哪怕路途再遥远,他们也会徒步赶去,只要能当天去当天回就行。

在初三之前,大家打牌的大牌,打毽子的打毽子。晚上,大大小小的孩子们还可以约在一起玩“猫抓耗子”游戏,好不闹热。

这是二三十年前,我印象中的“年味”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突然发现这种年味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变味了。

今年大年初一,刚吃完早饭,大哥、二哥就忙着要去“相帮”,说是寨子里一家农户要搬家了,我很好奇:在我的印象中,从初一到元宵节,丧事自是一定要去的,但不会有红事和喜事。

大年初三,又听说附近两家村民要嫁女、要娶新娘,搞得大家上山“烧纸”的时间都很紧张。

后来听说,如今过年,好多外出打工的人都会尽量赶回来看望父母和子女,但一过了初五、初六,大家又都跑去打工了,所以要办红白喜事,还得抓紧,不然到时候连个帮忙的人都找不到,“人清”钱更是少收很多,送出去的“人清”就拿不会来了,亏了本还不好问人家要,所以很多人都会选择在初七之前尽量的把各种“喜事”办了。搬新家,从这里搬到那里,从一楼搬二楼,从二楼搬三楼,再从三楼搬一楼;剃长毛,上梁,进新房,娃娃满月,结婚,嫁女,能早的尽量的早,随便找个“由头”,就可以办喜事了。

然而,之前一些原本要搬新家、办喜事的,由于纪委部门严打这种不正之风,导致自己的喜事没有办成,白白丢了“人清”份子钱,后来这种不正之风又不知不觉的滋生抬头,相关部门的管理又时紧时松,使这些不正之风卷土重来,大家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去嘛又得罪人,去嘛自己又连连吃亏。想想实在郁闷,却又无可奈何。

现在过年,很多人是害怕的,有尊贵的客人来了,自然要给跟随而来的娃娃红包的,你去做客,见到有娃娃,封个红包也是必然的。

听朋友说,每年过年,他都很怕,亲戚多,送出去的红包都是1万多元,不送不行,送嘛又实在伤不起。

儿时年味让人回味无穷,记忆很深。如今的年味,变了味。

审核:   责任编辑:聂孝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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