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林记

 2018-01-03 10:57  来源:昭通新闻网

在水富,我总是渴望,用一滴水唤醒一片森林。云朵下的铜锣坝高原密林,晨晓蓝天为顶,暮岚草甸为家,清风和月朗的山巅,装得下乡愁,盛得下寂寥。宿命的仙女湖,独立丛林深处,前世定是那白衣飘飘的仙女,在云间端坐,在水上禅思,在天空翔舞。

水富有森林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水源丰沛之地必有涵养之地,当然,水富还是尊崇自然规律的,但水富的森林也不是我们惯常所指的一片草木葱郁的绿地,而是与高原上的乌蒙山一样,在绵延起伏的山脉上,向流水俯身的,这些山势渐变的过程,让山河有了唇齿相依的亲密,也让高山流水的奏鸣有了大地上交错的城堡。


这个城堡就是铜锣坝。

盛夏,终于得以接近铜锣坝。

铜锣坝,高原上醒着的王城,藏掖水富四季的密令,唤醒乌蒙群山的静默,舒卷江河神示的诗篇。

顺着清风,深入密林和溪谷,铜锣坝颠覆我关于原始森林的所有记忆。它是天空在大地上潇洒抹下的一片翠绿,不是我们看到沿海城市那标准的绿,高原湖泊也不是那澄碧的蓝,铜锣坝的天空也是有个性的, 真率、热烈,在这样的晴空下穿山入林,踏青草溪流,云从八方来,风从四面涌,让人飘然云游。

从水富的老街出来,似乎蒸干了的土木房子,以及那所有居民都安静下来的民居,营造出来的浓厚气氛笼罩,这里的时间是慢的,漫不经心的就晃悠到了岁月的彼岸,这里的土地又富饶到了金贵的地步,但远在太平深山的铜锣坝森林公园更隐合着金属与水与丛林碰撞出的暗语, “ 铜锣 ” 这一词条能让一字不识的农民喜悦一辈子,也让一湖高原之水沉默,不再呼唤时间把自己带走。

幅员三千多公顷的铜锣坝,三十三平方公里的原始森林深处,珙桐、红豆杉等观赏树种、珍稀植物等有一百多种,还有金钱豹、黑熊、水獭、岩羊、云猫等国家一、二级保护动物数十多种,亚热带常绿阔叶林区加之五溪流、十八盆地、十瀑布、七湖等,组成铜锣坝的山河。

往前走,芦苇丛中,不时有惊鸟飞过,溪流中的游鱼,追逐一枚水草玩耍。再往前走,石头上的苔藓还是新鲜的,而躲在树丛中自然奔放的鸽子花(珙桐),不时从溪流边探头出来,高古优雅的合欢突然横亘挡住去路,高人雅士喜欢的菖蒲也随溪流起伏,走的疲累了,掬一捧清泉一饮而尽,流水中都透着菖蒲的香气,山石陡峭处,一簇簇笻竹从石缝伸长脖子,俯视着欢乐的流水,突兀从长出的紫藤,顽皮地躺在林中小路上,好像和你逗趣,俯身捡起枝条,湿漉漉的藤条滴下伤心的眼泪,让你不忍离去;藏身落叶、流水中的琴娃也不甘寂寞,动情呼唤伴侣回到山林 ……

金沙江这条黄金水道,在流经水富港的中嘴后终于汇入滚滚长江。逝水沧桑,在水富,铜锣坝与金沙江看起来没有任何关系,但他们潜伏的关系是相当密切的 —— 金沙江在汇入长江之前从来没有改道,这条大江一些年在封建王朝的历史上流过,一些年又游离于中央王朝的历史之外,它的命运总是大起大落、忽左忽右。

京铜外运是金沙江这条边缘河流一时之间在朝廷上拍打出来的浪花,这些浪花当初并不欢快,完全是苦涩的,现在则已锈迹斑斑。但金沙江始终以它那罕见的耐心,书写着自己的边缘历史。铜锣坝是 “ 京铜外运 ” 的重要段落 —— 从茶马古道艰难跋涉到盐津五尺道的马帮,越过茫茫乌蒙山,穿过串丝经堂,翻越成风山,在抵达荒无人烟的铜锣坝时,早已人困马乏,浩荡的马帮卸下货物,在密林深处埋锅造饭,狂饮酣睡,困乏的马队,仙女湖边卧槽饮马后,整队向横江进发,最后到水富港,卸下铜锭、银锭等矿物,放下茶叶、思念和对朝廷的忠诚表白以及粗狂的山歌,带上长江货船载来的丝绸、粮食和中原的信息,吆喝着狂野的马帮,哼着长江上听来的歌谣,摇摇晃晃赶回大山,等待下一次远行。

倨傲的铜锣坝悬挂着天庭神秘的密旨,明澈的仙女湖早已不动声色将旨意收归眼底。我们还是得靠机动船走进在铜锣坝内心居住的仙女湖。静默的湖水在后退,那些在湖面飘荡细细的水草,迎合着突然而来的波动,东奔西躲,湖心里还有原本生长在铜锣坝的参天古树,只因一次人力筑湖,他们就被淹没在水下,参天之木向上伸展纸条泛起一点点绿芽,但也是病树之末,终究抗不过水之坚硬,挣扎一番后,他们还是屈服于水的柔媚。湖边静静的小木屋,掩映在绿树丛中,湖水荡漾涌向岸,木屋又开始在水面摇晃。

烟波浩渺的一池湖水在我们踏足后,皱起眉头,一圈一圈地回荡,然后再我们离去后归隐平静。

(作者 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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