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12-20 09:13 来源:昭通新闻网



确切地说,昭通应该算是我的“第三故乡”。我生于北方,从戎于山西,而后又调到昭通工作。从北到南,3个不同的地方留下了我不同的青春和故事,也从不同侧面成就了今天的我。
我本没有想到,此生会和滇东北的这座城市结缘。多年前,因为一篇发表在杂志上的文章,昭通的一位女教师便爱上了我,之后几经辗转,我们终于走到了一起。现在回想起来,一晃30年过去了,恍若梦境一般。
我总在想,昭通也许就是我奔波半生的最后落脚处了。爱上这座城,不是一见倾心的惊艳,倒像是日久生情的相知。它来得迟缓,却扎得深沉。
老实说,刚到昭通的那些日子,我是有些不适应的。这座城市被大山合围,像一块安稳却又透着落寞的盆地。那时候,昭通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云层低垂,仿佛一伸手,便能捞起一把湿润的、带着煤灰味道的凉意。风里没有北方城市那种平坦开阔的气象,而是裹挟着乌蒙山泥土与植物根茎的味道,沉甸甸的。我时常觉得,这座城,就像一位面容严肃、沉默寡言的父亲,将风雨隔绝在外,留给怀里的,是一种近乎笨拙的安稳。
爱上这座城,先是从它的饮食开始的。
记得有一天,陪妻子逛街逛了大半天,肚子饿得咕咕叫。见我这个样子,妻子就说:“走,咱们去吃稀豆粉!”这是我第一次听说“稀豆粉”,便问:“这是用什么做的?”妻子回答说:“用豌豆做的。”我说:“那有什么好吃的,我老家豌豆多了去了!”谁料,妻子听罢“扑哧”一声笑了。然后神神秘秘地对我说了句:“稀豆粉虽然是豌豆做的,但比豌豆更美味,你吃了就知道了!”
就这样,我被妻子生拉硬拽到了老城的“馋嘴一条街”。在小吃摊坐定不久,便看到一位大婶笑吟吟地端来2碗冒着热气的糊状物。我想这应该就是妻子所说的稀豆粉了。但见碗中的稀豆粉色泽淡黄,清香宜人。妻子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只见她动作麻利,很快给我碗中的稀豆粉撒上少许葱花、辣椒面、花椒面、盐巴、味精等调料。稀豆粉的淡黄、葱花的碧绿、辣椒面的鲜红,色香味俱全,瞬间勾起了我的食欲。这还不够,喝稀豆粉一定要配上一两个用洋芋炸得黄澄澄、脆生生的油糕才算“绝配”。轻轻地蘸一下稀豆粉,然后放入口中,慢慢地品,味道还真是不错!
当然,昭通的特色小吃还有很多。这几年,昭通小肉串格外火爆,一个个烧烤摊,几乎成了昭通夜晚的主角。烧烤师傅不言不语,将穿好的肉串、筋串在透亮的炭火上不停地翻动。油珠滴落,“刺啦”一声,腾起一股混着焦香的浓烟,直钻鼻腔,一下子就抓住了你的味蕾。撒上大把的辣椒与孜然,趁热送入口中,那味道让人欲罢不能,透着一种大山特有的粗粝、真实与热烈。昭通小肉串不讨好你,但是它能够征服你。我坐在矮矮的塑料凳上,看着周围人被炭火映红的脸,听着他们用方言谈笑,忽然觉得,这浓烈的人间烟火,竟比任何精致的宴席都更暖人肠胃,慰人风尘。
爱上昭通的另外一个理由,当属这里的气候。或许是乌蒙高原的慷慨馈赠,昭通被誉为“秋城”,亚热带与暖温带交融的高原季风立体气候,造就了冬无严寒、夏无酷暑的舒适岁月。年平均气温约11摄氏度,夏日最热月的平均气温仅20摄氏度。当全国多地被热浪裹挟时,这里清风习习,昼夜温差带来的凉爽,让川渝游客纷纷慕名前来避暑康养。
久居昭通,那些颇具特色的老街老巷同样值得细细品味。北正街林立的商铺、嘈杂的人声;建国街从清代至今,走出过县长、书法家、中国科学院院士,以及获得鲁迅文学奖的作家;陡街因街道呈斜坡状而得名,极具烟火气息;挑水巷更是别具特色,那磨得溜光的青石板路,不知刻下了多少行人的足迹。走在昭通的街巷里,我尤其爱看那些老屋上的青瓦。一片片青瓦,像鱼的鳞片,密密地铺排在倾斜的屋顶上。下方是木结构的老旧铺面,门楣上的雕花虽然有些模糊,却氤氲着时光沉淀的古韵。若遇上下雨天,清亮的水珠便顺着瓦檐,断断续续滴落,在石阶上敲出空灵而寂寥的声响。那一刻,我仿佛听见了这座城市的脉搏,缓慢、深沉,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故事。
自此,我方才读懂了这座城。它外表沉静,是因承载了太多岁月的积淀;它气候宜人,是因地处高峻的乌蒙山区。它就像一位内敛的智者,沉默不是因为空寂,而是源于内心的丰盈深厚。这份丰盈,正是乌蒙山的雄浑磅礴,金沙江的奔腾不息,还有“锁钥南滇,咽喉西蜀”那段沧桑厚重的历史。
时光像水一样流淌。如今,不知不觉间,我已在昭通居住快30年了。我知道,昭通不是一座让人一见钟情的城市,它没有华丽的外表,没有喧嚣的霓虹,不像大理、丽江那样被游人追捧,更不及昆明作为省城的繁华热闹。它只是默然伫立在乌蒙山深处,用独有的方式,书写着属于自己的故事。它用最质朴的模样,最真诚的善意,还有充满烟火气的城市底蕴,留住了每一个渴望温暖的人。
作者:刘建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