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昭通新闻网
2025-06-26 22:04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指出:禁毒工作事关国家安危、民族兴衰、人民福祉,毒品一日不除,禁毒斗争就一日不能松懈。每年的“6·26”国际禁毒日如期而至,回忆往昔,三个吸食冰毒的年轻小伙(溜冰弟)浮现在我的面前……
葡萄架下的新生
红玫瑰葡萄在六月的风里串成玛瑙,我站在昭鲁通道的公路边等车。今天不是去鲁甸县城,而是要到茨院乡板板房村的驾校练车场,公务用车改革后,单位的大巴车停运,考个驾照成了我最迫切的需求。
“刘警官!”一声带着乡音的招呼从葡萄园传来。循声望去,穿蓝布衫的年轻小伙拎着一箱葡萄走来,古铜色的脸膛上挂着汗珠。我一眼认出他是阮某,来自鲁甸的回族小伙,三年前在一大队戒过毒,那时他瘦得脱相,眼神总像被浓雾罩着,如今身板结实了,眼里亮堂堂的。
“正好顺路,一起回鲁甸?”他晃了晃手机,“我扫码付车费。”上车时他抢先一步,微信支付界面跳出“两人10元”的提示。我要掏钱包,他把手机往我眼前一凑:“刘警官,我现在在文屏镇的市场上班,每月按时领工资,真不用您破费。”
车经过茨院时,我趁他不注意往他衣兜里塞了十块钱。他追下车喊:“刘警官!”我摇下车窗笑:“就当是你请我吃葡萄的回礼。”后视镜里,他站在葡萄架下挥手,身影被阳光拉得很长,像株刚抽穗的青稞。
两个月后,我握着刚到手的C1驾照坐进新买的别克车。车钥匙转动的瞬间,驾校练车场的慢镜头突然加速,那些在烈日下反复练习倒车入库的日子,那些被教练敲着方向盘纠正的时刻,此刻都化作了车轮碾过柏油路的轻快声响。
云端之上的蜕变
昭通机场的出发大厅,广播循环播放着航班信息。我把行李箱推到座椅旁,刚坐下就听见有人喊:“刘警官!”
抬头的瞬间,我愣了。眼前的小伙子穿着浅蓝POLO衫,碎发用发蜡打理得精神,皮肤晒成健康的小麦色。若不是那口熟悉的巧家口音,我几乎认不出他是钟某。三年前,他在戒毒所里他剃了光头,穿着灰色的云南戒毒所服,显得拘谨和笨拙,如今钟某穿着打扮变得时尚,发型前卫,脸色红润,显得健康和强壮。
“我要去杭州打工!”他掏出登机牌晃了晃,眼睛亮得像星星,“那边电子厂工资高,我表姐夫在义乌做外贸,说只要肯学技术,年底能攒下两万块。”他指了指行李箱:“我带了两件厚外套,杭州冬天冷;还带了本《电工入门》,打算上夜班时抽空学。”
登机广播响起,他扛起行李箱往登机口走,又回头喊:“刘警官,等我在杭州站稳脚跟,接您去看西湖!”
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突然想起他刚入所时写的日记:“我是个废人,活着就是给家里添负担。”如今这背影,脚步轻快得像要踏碎所有阴云。
山城街角的重逢
威信县城的扎西镇,青山环着青瓦白墙,空气里飘着麻辣小面的香气。我在瑞丰大酒店附近逛了逛,拐进街角的小面馆。红油汤里浮着青翠的葱花,吸溜一口,辣得鼻尖冒汗,这味道,倒有几分重庆小面的地道。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陌生号码,接通后是带着威信口音的男声:“刘警官?我是华某,您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我笑,“当年夜场最会跳街舞的那个小子。”
“我刚开车路过美食广场,看见个人影像您!”他语速很快,“我现在当了一个小老板,生意不错。您要是不忙,来店里坐坐?兄弟们听说您来了,都吵着要见您呢!”
我看了眼手表,高铁还有半小时发车:“这次是路过,驻村快结束了,得赶去成都。代我向大家问好,等下次来威信,一定去你店里喝茶。”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轻声说:“刘警官,您知道吗?去年我结婚时,给您寄了喜糖。您没收到?”
“可能地址写错了。”我喉咙发紧,“但心意我收到了。”
“那……那您一定要来!”他的声音突然拔高,“我媳妇说,要给您留最甜的那杯喜酒。”
挂了电话,我望着窗外的青山。风里飘来三角梅的香气,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这是我熟悉的昭通,也是我守护的昭通。
时过境迁,当年我管理教育过的三个“溜冰弟”如今都已成家立业,他们均成功戒除了毒瘾,破茧重生,迎来了自己人生的高光时刻。
从警近二十年,我常问自己:戒毒所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是阮某递来的那箱红玫瑰葡萄吗?是钟某攥着登机牌发亮的眼睛吗?是华某电话里藏不住的喜悦吗?
都不是,又都是。
戒毒所的围墙里,我们见过太多破碎的人生:被毒品啃噬的躯体,被谎言浸透的家庭,被绝望淹没的眼神。但围墙外,我们更见过无数破茧的蝴蝶—他们重新牵起父母的手,抱回自己的孩子,在晨光里走向新的生活。
这就是答案。
作为戒毒人民警察,我们的职业荣誉感从不是勋章或掌声,而是那些曾经被阴影笼罩的人,在多年后笑着喊一声“刘警官”;是他们用行动告诉世界:“我戒掉了,我能行。”
岁月不会停步,毒魔从未退去。但只要有一个阮某、一个钟某、一个华某站出来,我们就有理由相信:阳光终将穿透所有阴霾,每个“溜冰弟”都能破茧重生,在属于自己的天空下,活得热烈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