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村庄系列报道⑨丨穿梭在崇山峻岭间的摆渡人

读新闻 2023-05-29 10:28 来源：昭通新闻网

严寒酷暑，挡不住他前行的脚步；溜索险要，吓不退他坚定的决心。

手推肩扛，他把便捷送进大山；一诺千金，他和客户结下知心情谊。

无论日头多毒辣，他单薄的背脊上始终少不了一个大箱子，有的时候是空调，有的时候是冰箱。但始终不变的，是他身上的那件红色的工作服，那抹红让他无论在山头在田野还是在林中，都十分醒目。

他就是昭通市第五届人大代表、京东帮巧家县家电配送员刘平来。金沙江畔，木棉花下，刘平来用行动证明，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巧家多山，交通不便，刘平来坚守8 年为当地 16 个乡（镇）配送大件商品。年轻人很多都出去打工，村里留下了老人和孩童，他为山里的留守群体送去山外的“礼物”，虽然行走山区时常遭遇滚石或塌方，经历着别人难以想象的危险，每天驾车翻越连绵的群山，为偏远山区的人们送快递的同时，也为山里留守群体和外出务工者之间架起“连心桥”，成为他们情感的纽带。

刘平来穿梭在崇山峻岭间，见证着村庄的历史变迁，作为连接山村和外界的“桥梁”，他帮助村民们完成了信息与物品的传递和交换，让漂泊在外的心能与家人紧紧依偎，也持续推动着山村的发展与建设。刘平来在大山里穿行的背后，是中国众多乡村交通基础设施的不断改善。

甘苦在路上

地处四川、云南交界的巧家县地形错综复杂，配送线路堪称“中国最艰苦的地方”。由于地势险峻，配送家电远比想象中困难得多。

交通闭塞，经济落后。当多数人都想着离开农村的时候，在县城长大的刘平来却选择了走进农村。“京东帮”快递配送站的出现，加速改变了这里的物流版图，2015年，刘平来抓住机遇加入了“京东帮”，用自己的脚步一步步“点亮”农村流通领域未被点亮的地图。距离远、点分散、路难走、成本高……高昂的运输成本让许多物流企业望而却步，不少同行还嘲笑他傻，即使亏本也要把客户的家电送货上门，他用真情和毅力解决了农村及偏远地区的物流难题。

走独木桥、蹚洪水、遇落石……配送过程遇险已是家常便饭。坐高空溜索过江、跪在泥中推车，背负重物走在崎岖山路、有时开一两百公里的车就为送一单货。但是不论遇到任何困难，刘平来都以乐观豁达的心态对待，不急不躁，把每件货物安全送到客户家中，让顾客体验最优质的服务是他最大的心愿。

奔腾不息的金沙江从高山峡谷中穿过，云南省巧家县与四川省布拖县之间，一条条年代久远的溜索，成了联系两岸最便捷的交通工具。

崖壁高耸，激流汹涌。距江面约260米，长约470米，两根溜索，一去一回，牵起了两岸耸立的大山。因为高度和长度，鹦哥溜索名声在外。在家电配送的经历中，茂租镇的鹦哥溜索是刘平来送货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因为只有坐高空溜索过江才能到达鹦哥村，这是前几年他送货最多的地方。

近20年间，身形瘦小、面色黝黑的蒋世学干着一份独特的“工作”——开溜索。数不清的川滇两省群众坐着他操纵的溜箱，沿着钢缆，溜过金沙江。往来中，刘平来也和蒋世学成了老朋友。谁家买的冰箱、谁家买的彩电、谁家买的空调，蒋世学都一清二楚。鹦哥溜索于1992年由当地9户村民组织修建，蒋世学就是其中一户。由于地理位置特殊，无法修建公路，全村2000余名村民日常出行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这条溜索。

溜箱是用钢筋焊接而成的，每次刘平来和同事把客户的冰柜、洗衣机抬上溜箱后把简易的门关上，蒋世学就冲着对讲机连吼了几声：“起得了，起得了！”对岸收到信号，“咣当”一声后，溜箱便开始抖动着运转起来。不到两平方米的溜箱随四根钢绳滑过距江面数百米的高空，悬空的铁框里传出的摩擦声及呼啸的风声令人心惊肉跳，稍有闪失就会有生命危险，溜箱缓缓移向对岸。每次乘坐溜索送货，不仅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而且也需要巨大的勇气和毅力。刘平来早已把这项在别人看来艰苦的工作习以为常了，把货物从溜箱抬出后，他们又深一脚浅一脚地翻越一座座大山。

“太苦了，有的人恐高，有的人身体素质不行，有的人服务意识不强。”刘平来说，“京东帮”配送要求很高，不仅配送时间要精准，而且服务态度要好，一切以顾客为主。很多配送员吃不了这份苦，经常是来了一阵子坚持不下来就辞职了。

溜索在峡谷中荡漾，支撑起老百姓的日常出行。溜索溜过两岸学子的求学梦，溜过新娘子向往的新生活，溜过村民的一粥一饭，溜过修建新房的水泥砖头……溜过了鹦哥村的春夏秋冬。刘平来溜去了村民的期盼，溜去了他们的美好生活。

2018年7月，鹦哥村“溜索改桥”工程正式竣工；2019年6月底，大桥到村庄的道路全面竣工，两岸百姓出行不再依靠溜索。作为配套工程，云南境内修建8公里多的村道，将鹦哥村到县城的公路连接。脱贫攻坚改变了大山里人们的生活方式，交通也改善了很多，送货难度大大降低，从溜索被现代大桥取代，从背货上山到车子开到村民家门口，诸多变化的背后是各级党委、政府持续改善乡村道路交通条件的努力，许多曾经的危险地段已变为坦途。

鹦哥村修了公路和大桥，刘平来再也不用溜索运货了。

溜索也逐渐淡出了村民和刘平来的生活和工作。

亲情乡情的“传递者”

“你家附近有什么地标性建筑？”

“看见旁边有个猪圈没有？”

“呃……”

当刘平来讲述到这些配送经历的时候，我们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这些定位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只能在村子里慢慢摸索着找寻客户的家。

刘平来回忆，2017年的一天，他们接到了一个订单，顾客买了滚筒洗衣机、冰箱还有电视机三大件，在电话沟通的时候得知顾客明天就要结婚了，按正常配送时间赶不上第二天早上的婚礼，当天晚上他们决定连夜送货，并安装好电视机。顾客执意要多给钱，但是他们没收，后来顾客还专门送水果表示感谢。

前几天，他到崇溪镇送货返城途中，天色已很晚，一位老人还在集镇上售卖蔬菜。他把老人的蔬菜全部买下后叮嘱老人早点回家。又把老人的蔬菜发到朋友圈，不一会儿老人的蔬菜就售完了。回到县城后，他又把蔬菜送到购买者手中，不赚取一分钱差价。这样的事情刘平来已经坚持做了几年，在送货的同时帮助村民代销、代办、代买各种物资。农产品“出山进城”，经刘平来的不懈努力，大大小小的村子里的烟熏腊肉、土鸡蛋、红薯、马铃薯、新鲜蔬菜等渐渐变成了老人们的零花钱。对住得偏远又想卖货的老人，刘平来上门取货时，还会跑到田里、山间帮忙干活。“村里老人多，我们多跑几趟，他们就能少跑点路。都是小事，没什么的。”刘平来说。

村里老人不爱说谢谢，但他们有自己表达谢意的方式。只要刘平来进村子，大家都热情地招呼他到家里吃饭。村里的人大多都外出打工了，只剩下一些老人和孩子过着清冷的日子，守着一个个寂寥的小家。刘平来特别理解留守家庭的难处，他想尽一切办法让老人们高兴。

送完货后，他会把村子里的老人召集起来跳广场舞、玩投壶游戏。他购买了1000多块毛巾作为奖品，让老人们参与进来。即使是一个小小的矿泉水瓶子和几根筷子，老人们也玩得不亦乐乎。听着刘平来讲述着大山外面的世界、小小的游戏锻炼着身体，老人们乐此不疲，纷纷加入。刘平来风趣幽默、正能量满满的样子感染着每一个老年人，让他们沉闷的生活多了几分涟漪。

行匆匆，情切切。刘平来穿梭于大大小小的村庄，为乡亲们传递希望，成为大家每天热切的期盼。

刘平来的父亲一直教育他，给予别人帮助是一件幸福的事。这些年，刘平来给福利院捐款；加入抗震救灾队伍；遇到洪水，便背着老人孩子们过河。刘平来喜欢拍照记录生活日常，这些记录还在网上引发了关注。他说：“给别人带来快乐是我的心愿，我会努力把工作做到极致。”

每个村庄都有一段历史，每个家庭都有一个故事，每年，村子里都会在喜气洋洋的鞭炮声中娶进几个新媳妇，也会有几户人家添上几个新生儿，也会有人无声无息地离开。来来往往中，刘平来见证着村民生产生活发生的巨变，也给他们带去欢乐。

在奋斗中找寻自我

“热”一直是巧家的关键词。5月16日下午3时，室外的温度达到了36℃。

2米高的双开门冰箱，刘平来和同事配合着捆扎好装上货车开启了配送服务。干了8年的配送，巧家的每个村子刘平来都已烂熟于心。今天要去配送的地方是巧家县玉屏街道迤博村跃进二组范家店子范同勇家，这里离县城很近，沿着蜿蜒的山路20分钟左右就到了。对刘平来而言，送这趟货是比较轻松的。

车子刚到范同勇家门口，他家的狗尽职尽责，灵敏的耳朵贴着地面，稍有风吹草动就一阵狂吠。刘平来麻利地卸下顾客网购的大冰箱，背在背上就往他家里走。把冰箱放在主人家指定的位置后，他开始详细介绍冰箱的使用和注意事项。范同勇在昭阳区当教师，平常也只有节假日才能回家，听说家里的冰箱坏了，他就在网上订购了一台让刘平来送到家里来。

“这是您家的冰箱，请签收。”刘平来面带微笑，温馨提醒范同勇的妈妈先不要忙着使用，24小时后再使用。说完又拨通了范同勇的电话：“兄弟，你家冰箱送到了，放心吧！老人在家都挺好的。”细致周到的配送工作赢得了范同勇父母连连称赞。

“我觉得为客户送货上门是我应该做的服务，离开时客户每一句感谢都会让我很有成就感。”刘平来说。

如今的刘平来，经常忙得没时间吃饭，饿了就喝口饮料、啃个面包，风里来雨里去，但是，他觉得充实且快乐，每一个收件人的暖心瞬间都被他悄悄记下。在刘平来的手机里保存着这样一段视频：一位刚刚从地里收完苞谷的大爷，脱下外衣和鞋，坐在一把电动按摩椅上享受按摩，大爷熟练地操作按摩椅，身体微微震动。大爷躺在上面非常享受，似乎一天的疲惫随着按摩椅电动马达的启动，全都烟消云散。

大爷家在巧家县崇溪镇背风村，从巧家县城到集镇再到顾客家还有六七十公里，由于这两年政府修建了桥梁和道路，送货时间减少了一半，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虽然种地，但大爷家庭条件还挺不错，家里的旧房子前几年拆掉了，建起了新房，儿子在外地打工收入也可以。除了按摩椅，大爷家还买了饮水机、三开门冰箱，生活条件完全不亚于城里人。

常年在农村送货，见证了农村居民的不断进步和消费升级，按摩椅、跑步机已经是农村网购的商品之一。刘平来当了这么多年配送员，见证了村民生活条件的改善，以前村民多用现金支付，老人们会从口袋里掏出塑料袋，再从塑料袋里掏出折了角的5元、10元纸币；如今村里的老年人也逐步跨越了“数字鸿沟”，不仅能使用线上支付，网购也越来越频繁，送往村子的大件快递越来越多。

电商为乡村生活带来的新变化有目共睹，住在偏远地区的村民打开手机，动动手指，就能轻松选购心仪的物品。无论路途有多遥远，你所需要的世界各地的好东西都能及时送到家门口。每当看到乡亲们能享受到和大城市无差别的购物体验与服务时，一种满足感就会在刘平来心中涌动。

“这个行业带给我的不仅是生活上的富足，更是精神上的满足。”刘平来满怀梦想要做成行业典范，成为全国最优秀的快递小哥。他希望组建一支团队，通过网络平台让更多人了解巧家，用直播带货让巧家土特产走出去。

凭着对配送工作的执着与热爱，刘平来练就“十八般武艺”，成了行业中的佼佼者。荣誉也接踵而来：2019年，被授予昭通市邮政行业第一届“小蜜蜂”荣誉称号；2020年9月，在第四届“中国梦·邮政情寻找最美快递员”活动中获得“最美快递员”称号；2021年，被授予“昭通市劳动模范”称号。如今，刘平来身上又多了一份责任，作为市人大代表，他表示，要尽好人大代表职责，更好地为社会服务。

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人便其行，货畅其流。

我们每个普通人都化身于时代长河中，同时也在造就着这个时代。中国正在奋力飞速奔跑。千千万万个“刘平来”走出城市走进乡野，光芒万丈地走进一个个流动的村庄，在一隅之地与大千世界之间搭建起一条条亲情纽带，安顿着他们阖家团圆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