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蹲点日志⑩丨在现场，记录者也是被照亮的人

自“教育强市”版面改版以来，前往巧家县特殊教育学校蹲点采访的呼声持续高涨。时机成熟后，我接到了采访任务。与同伴商议如何切入、怎样呈现后，我们最终决定聚焦学校的特色亮点与学生的发展情况，以“学生”的身份深入校园，参与课堂教学、室外活动，并跟随记录校长、老师和学生的日常。

（一）

这次蹲点，我原以为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真正走进学校、进入课堂、接触到这里的孩子们，我才体会到特教老师的艰辛远超想象，而特教学生的可爱，也远不止于此。

巧家县特殊教育学校建于2012年6月，从时间上看还很年轻。学校在开设生活语文、生活数学、运动保健等基础课程的同时，创新设置了体育、舞蹈、手工、音乐等特色课及校本课程。

在这里，教学方式与普通学校大不相同。“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体育是音乐老师教的”这句玩笑话，在此是真实的日常。一位老师兼任几门学科，在巧家特校十分常见。担任学校书记、校长的李兴平说：“我对老师的要求很简单：备好一堂课、上好一节课、掌握一门能教给学生的技能。”他顿了顿，又说：“虽然要求听起来简单，但我们老师人数有限，怎么在有限条件下发挥最大能量，这‘简单’就又变得不简单了。”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语文老师教体育，两门学科截然不同，从备课起就是巨大挑战，往往要花费数倍时间。而面对一群特殊的孩子，如何真正教会他们，更是难上加难。

55岁的贾德荣老师，除了教培智班的生活、语文，还在多个班级教运动保健、手工和体育。他坦言自己年纪大了，记忆力和学习能力都在下降。可在孩子们眼中，贾老师却是最值得信赖的人。“贾老师，记得帮我买牙刷哟！”刚下课，学生杨秀兢就从门外探进头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走出教室，两个孩子一个牵着他的手，一个搭着他的肩，周围还有四五个孩子一起走向操场。天热时，他还会给学生理发，孩子们都亲切地叫他“贾爷爷”。

操场上，一位老师戴着口罩，带着自己生病的孩子来上班，正给十多个学生上体育课。从孩子口中得知，这位老师自己也尚未从流感中痊愈。足球场上，体育老师带着特奥班的孩子们踢球。一个个子较高的男孩因为没接到球而气恼，老师赶忙上前，一手搂住他的肩膀，贴近他耐心开导。不一会儿，男孩便笑着回到了球场。中午时分，食堂门口的值班老师挨个清点人数，生怕漏掉任何一名学生导致他们饿着肚子。

这些画面，比任何“摆拍”都更打动人心。

（二）

十二月的暖冬，在昭通并不多见，但在巧家，我们真切地感受到了。刚到目的地，同行记者就脱掉了加绒冲锋衣，脸颊仍被晒得通红。相比之下，这里的人们肤色普遍黝黑。走进教室，凉快了许多，学生们正在老师指导下完成简单的折纸。讲台上的多媒体设备循环播放着教学视频，孩子们目不转睛地看着，时而低头摆弄手中的纸。一节课下来，只有两三名学生在老师帮助下完成了作品。看似简单的动作，对他们而言却仿佛难以跨越的鸿沟。

下课铃声响起，是孩子们最欢乐的时光。我站在教学楼外与校长交谈，几名孩子怯生生地、慢慢靠拢过来，眼里满是好奇与期待。

和普通学校的孩子不同，他们没有开口，停在约一步远的地方静静观望。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特教学校的孩子们，我也怀着好奇，主动靠近。“你们想看看相机镜头里是什么吗？”我率先打破沉默，用邀请的语气问道。几个胆大些的孩子走了过来。我迅速举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邀请他们试试看。这样的互动瞬间扫去了他们脸上的胆怯，天使般的笑容绽放开来，欢声笑语充满了整片空地。我用“天使般的笑容”，是因为那一张张笑脸无比纯净，我似乎只能找到这个词来形容。

之后的几天，只要一有空，孩子们就会来找我。有的想学拍照，更多的是请我为他们照相。我的相机里，留下了几十张美好的影像——单纯、可爱。

还有一个爱唱歌的孩子，每当下课就来找我，缠着我听他唱歌。一首接一首，歌唱时的他如同自由的精灵，在音乐里翱翔。我问他以后想做什么，他又露出那怯生生的神情，轻声说：“我想唱歌赚钱。”

这是我们团队第一次到巧家蹲点，也是第一次深入接触这个特殊的群体。在高效协作下，蹲点时间压缩到了三天两晚，短视频、文字和照片已陆续推出。

这次采访让我深切体会到，“现场感”正是蹲点的魅力所在。最动人的叙事，往往迸发于意料之外的瞬间——可能是孩子突然地放声高歌，也可能是老师自学的一手理发技艺。这些未经雕琢的鲜活片段，才是真正直抵人心的语言。

或许，这就是记者“在现场”的意义：我们不仅是记录时代，更是被这个时代里那些真挚、温暖、充满生命力的普通人所照亮。

记者：罗丹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