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 | 我与昭通苹果的第一次

我喜欢吃苹果，尤其是昭通苹果，它是大自然馈赠的美味，更是浓浓的乡愁。

在岁月的长河里，诸多往事都已模糊不清，唯独那年与昭通苹果在“鱼米之乡”——洒渔的第一次接触仍然历历在目。

1979年秋天，我被安排到昭通地区食品公司学习猪肉腌腊制品技术。一个周末，同事提议：“与其在旅社里坐着，不如去洒渔的苹果园逛一逛，听说那里景致好得很。”

昭通城西北方向的洒渔镇，距离昭通城15公里左右。我们一行4人，沿着昭通坝子的田间小道徒步而行，走了半晌总算抵达苹果基地。只见漫山遍野的苹果树郁郁葱葱，沉甸甸的果实缀满枝头，令人目不暇接。这些苹果树显然都经过精心修剪和养护，形态各异：有的主干遒劲、如宝塔般层层向上生长；有的在离地1米多处向四周伸展，宛如一把撑开的巨伞；有的枝条从高处垂落，如瀑布般流畅；有的矮小健壮，枝丫向四面八方伸展，奋力抢占生存空间……

云贵高原上，昭通的苹果园总让人想起绵延的山脉。这里的苹果树枝条伸展得不似北方那般挺拔，倒像是乡间女子微微欠身的姿态，谦卑地沐浴着山间的日光。树干不算高大，却有种倔强的姿态，仿佛只要在这片土地上扎了根，就再也不想离开。

苹果挂在枝头，圆润中带着些许不规则，这让我想起一句俗语：“穷北方，富南方，洒渔坝子米粮仓。”乐居镇位于洒渔坝子中部，土壤肥沃，水资源充足，交通便利，历来是昭通的一块农业科技试验田。这里的苹果长得像高原人家少女的脸庞，红扑扑的。

我摘下一个苹果仔细端详，底部的凹陷宛如一个小小的漩涡，让人想起山间清澈的溪流；果皮细腻的纹理，像绣娘用最细的针脚绣出的锦缎。阳光下，那红色深浅不一，从淡淡的胭脂红到浓重的朱砂红，晕染得恰到好处。咬上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唇齿间四溢，仿佛是土地最质朴的诉说。

阳光透过苹果枝叶的缝隙，给这些果实披上了深浅不一的红色外衣，从羞涩的绯红到深沉的绛色，仿佛每一个苹果都藏着高原特有的故事。走进苹果园，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浓郁的果香，一个个苹果圆润饱满，薄薄的果皮下藏着满满的糖分，令人垂涎欲滴。

返程的路上，我在想，如果我们能有一台照相机就好了，定能留下今天这令人沉醉的美景。

我的老家不产苹果。20世纪90年代，村里虽然组织农户种植了几十亩苹果树，但结出的果子又小又难吃，和我后来在昭通吃到的苹果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听了当地人的讲述，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昭通的苹果会有如此独特的味道。昭通地处云贵高原乌蒙山腹心地带，纬度低、海拔高、光照充足、昼夜温差大、土壤硒含量丰富，这些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共同孕育出了果肉饱满、甜脆多汁的苹果。

时至今日，每当秋天来临，我总会想起当年在昭通第一次遇见苹果时的情景。虽然已想不起它的味道，但那份触动却像种子一样在我心里生根发芽。也许生活就是这样，最平凡的事物往往能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如今，昭通的苹果已经远近闻名，但我始终记得那些朴实无华的苹果带给我的第一次感动。也许，美好的事物就像苹果树上沉甸甸的果实一样，只要它用力地生长过、经历过、存在过，就足以打动人心。生活大抵也是如此，不需要太多的修饰，只要用心感受，每一刻都值得珍藏。

苹果之于昭通，不只是果实，更像是一种语言。它记录着时光的流转，见证着生活的变迁……秋天，街头的小贩挑着自家果园的糖心苹果叫卖，他们的吆喝声混着苹果的甜香，飘进每一条小巷。

苹果或许是枝头最不起眼的一个，却在秋风中悄然成熟，结出了丰硕的果实。我想，人生大抵也是如此，平凡中孕育着不为人知的坚韧与美好。昭通苹果，就这样静静地诉说着岁月的故事，而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倾听者。

作者：陈正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