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那些年我挑灯夜战

在岁月长河中，历经50余年风霜雨雪的洗礼，我越来越坚信：读书恰似一把开启命运之门的神奇钥匙，它真的可以改变命运，也正因为如此，我时常想起挑灯夜战的那些日子。

我出生在20世纪60年代，童年的生活被贫穷紧紧束缚。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书籍于我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记得那时，哪个同学要是拥有一本连环画，他在班级里的地位立刻就会飙升——大家都会去找他，排队等着借阅。

第一次渴望拥有一本书是在供销社的书店看到《岳飞传》时，我很想把它买下来。那时，供销社正在收购黄芩、半夏等中药材，恰巧我们村后面的山上有。秋收时节，放学后或者周末，我就会带上锄头，漫山遍野地去寻找这些药材。每挖到一株草药，心中便泛起一阵雀跃，仿佛离那本梦寐以求的《岳飞传》又近了一步。采回来的药材需要精心处理：黄芩要摊开晾晒，半夏则要耐心地手工去皮后再晒干。最终得到的药材成品是颗颗饱满、洁白如玉的。就这样，凑够一斤、两斤，再拿去卖给供销社。

终于，我凑够了钱，买到了那本心仪已久的《岳飞传》。当我双手捧着那本书，闻着那淡淡的墨香时，内心仿佛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填满。我迫不及待地翻开书页，岳飞那精忠报国的故事如同一束光，照亮了我闭塞狭小的世界。我沉浸在书中，忘记了生活的艰辛，忘记了身体的疲惫，仿佛与岳飞一同驰骋沙场，感受着他的豪情壮志与爱国情怀。

在巡龙小学上学时，学习条件很艰苦。教室是原来的榨油厂改造的，我们班的教室是最北边的一间破旧瓦房，墙壁斑驳，窗户上糊着的报纸被风一吹，发出呼呼的声响。每到冬天，寒风就像一群调皮的孩子，从四面八方涌入教室。尤其是下雪天，雪花从瓦缝中飘进教室，落在脖子上，让人忍不住打哆嗦。教室里仅有几张破破烂烂的桌椅，由于不够用，就实行“谁先到谁坐”的规则。从我们村到学校有两公里左右的路程，因此，我们赶到教室时，座位早就被先到的同学坐满了。我常常坐在教室最后面的草墩上听课，在膝盖上写作业。但即便如此，我依然如饥似渴地学习着，用冻得通红、生了冻疮的小手，紧紧握着笔，一笔一画地书写着对知识的渴望。

小升初考试是在集镇上的洒渔附属中学进行的。那一天，我坐上了单人桌、单人椅，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顿时有了一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感觉，很是兴奋，连平时不会做的题，都绞尽脑汁地写上了答案。超常发挥下，我竟然考了全班第三名，顺利升上了初中。在那些艰苦的日子里，读书成了我改变命运的希望之光。

我的初中是在洒渔附属中学读的，也就是现在的洒渔示范小学，由于离家有3.5公里远，我们都住校。那时的条件非常艰苦，晚上上晚自习时，都是自己用煤油灯照明。两三个同学围在一起挑灯夜战，在教室里自学到晚上11点左右才回宿舍，鼻子经常会被煤油灯的油烟熏得黑黑的。遇到煤油紧缺时，还要托关系才能买到，那昏暗的煤油灯，照亮了我们漫长的逐梦之路。

当时想看的小说也很难弄到。记得有一次借到了两本《天龙八部》，那天恰好是周六，我点着煤油灯通宵达旦地看，一口气把它们读完。从那以后，我豁然开朗，写作能力突飞猛进，无论老师布置什么样的题目，都能迅速构思出内容。临近中考前半个月，我开始把自己关在家里专心复习，白天学累了就做做家务，晚上继续在煤油灯下复习到11点。有一天晚上，我甚至在梦里解开了一道几何题——白天没做出来的题目，梦里竟通过画一条辅助线找到了解法。经过日积月累的努力，我最终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梦寐以求的昭通地区师范学校，毕业后成了一名人民教师，任教12年后又转型成为了一名记者。

在昭通地区师范学校求学期间，图书馆丰富的藏书让我尽情地畅游在书海里，3年间我借阅了数百本书籍。每当我翻开一本书，就像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那里蕴藏着无尽的知识宝藏，等着我去挖掘。书中的故事和人物，他们的经历与智慧，都深深地影响着我。通过阅读，我不仅开阔了眼界，还与那些伟大的灵魂对话，汲取着他们的智慧与力量。读《平凡的世界》，我看到了在那个艰苦的年代里，普通人对生活的热爱与坚守，他们在苦难中挣扎，在挣扎中奋进，让我明白了生活的意义在于奋斗；读《百年孤独》，我沉浸在那魔幻现实主义的世界里，感受着一个家族的兴衰与岁月的沧桑，促使我对时间和生命有了更深层次的思考。

人们常说“条条道路通罗马”，可事实是，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而有的人穷其一生，也无法到达那个梦想之地。对于众多出身平凡的人来说，读书是改变命运的重要途径。古往今来，无数寒门学子通过刻苦读书，走出了大山，摆脱了贫困，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他们用知识武装自己，用知识改变了自己和家人的命运。“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凿壁偷光、囊萤映雪、悬梁刺股、韦编三绝、目不窥园等典故，无一不在诉说着古人勤奋好学的精神，为我们作出了榜样。

如今，农村学校的办学条件已今非昔比，不仅提供免费的营养餐，还配备了完善的教学设施。回想我们读初中时，吃饭要自己背着苞谷到学校食堂换取饭票。那时最常见的伙食就是苞谷饭配洋芋丝汤或酸菜红豆汤，一碗苞谷饭浇上一勺汤，苞谷皮总是会浮在表面。每到周六，饭票常常用完了，我们只能饿着肚子上完上午的课，再步行回家吃“早饭”。如今，每每看到有的学生拥有那么好的条件却不好好读书，我都不禁为之惋惜。“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他们不知道，在这个竞争日益激烈的时代，知识就是力量，读书是改变命运最好的途径。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我常常在想，假如少年时的我没有挑灯夜战、刻苦读书，如今的我可能面朝黄土背朝天，与大地为伴，成为一名苹果种植大户；又或者到广州、深圳等地，成为流水线上的一名打工者。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命运就像一场未知的旅行，而读书是我们手中的地图，它能指引我们避开人生的暗礁，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无论生活多么忙碌，都不要忘记翻开一本书，让那些优美的文字滋润我们的心田，改变我们的命运。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加油吧，少年！

作者：赵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