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昭通新歌《湾子谣》，念外婆、思故乡……

湾子谣

00:00

风情四溢湾子寨

 久居喧嚣的城市，天天直面着变化无穷的瞬间秒秒，随着心灵的不断翻滚，情绪会波动到记忆的点点滴滴，会触及到总在感动的每一个角落。这就是湾子，一个与我的童年缠绕的苗族村寨。

 夏日里难得的一个放晴时光，我抖掉一身的疲倦，甩掉一身的羁绊，背上简单的行囊，一路激动地走向有着满眼绿色、高大紫薇树、沧桑石壁、浓郁苗族风情的湾子。

不期而遇的喜悦

刚进村口，迎面碰上了多年未见的家公，喜悦之情荡漾在彼此的脸上。我暂时忘记了一路颠簸晕车而来的疲劳，高兴地用因很久很久没有操练而显得有些生硬的苗语忘情地叫了一声“家公”。家公慈爱地托起我的双手，忙不迭地问这问那，我一一作答，沉没于心底的亲情被家公纯朴而饱合关爱的话语触发得我感到幸福无比。家公眼里也是泪光点点。这是亲情碰击的自然流露，是人世间纯美不过的怜爱，是城市里彼此来往穿梭的人们拥有了许多却总觉得缺少什么而仍孜孜以求的精神财富。

 牵着家公的手走进大舅家，童年时一起玩耍的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以及许多的亲戚朋友正在大舅家乘着太阳当顶没有照在苗家独具特色的杆檐坎时兴致勃勃地聊着天。我的到来让他们意外得惊喜。坐在那曾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木板凳上，看着喜气洋洋的咪多咪彩(苗语：小伙姑娘)们，享受着没经同意就充塞我满眼的绿色，从心底发出一种舒畅不已的感叹。

与大舅聊起了湾子的变迁。湾子是一个至少有五百年历史的苗族村寨，地处一个自然缓坡凹陷小坝，三面全是竹子及一些我叫不出名的灌木，形成了一个天然屏障。这里是妈妈娘家的同姓家族，虽然不是至亲，但苗族热情好客的古道热肠使童年的我时不时地穿梭在这里的家公家、大舅家、二舅家、幺舅家，与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们在湾子得天独厚的自然气候中享受着岁月的赐予、紫薇树的呵护。

童年时的湾子印象深刻，记忆中房子不是很多，而且周围草木芊芊，落英缤纷。每次在湾子玩耍时都缺少不了和玩伴们在草丛中捉迷藏这一课，而且还时不时地跟着小姨娘们去割猪草，往往是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是满满的一背，这种生活悠闲、快乐无限、无忧无愁的成长让我受益匪浅。

眼前的湾子现代化多了，房子也多了不少，而且得到了乡里的特别关心，家家屋里都打起了水泥地板，卫生条件也改善了不少，而且还被县里作为文明村寨示范点来规划。最值得称道的是随着湾子外出工作和打工人员的增多，见过世面的年轻人在享受着这方山水滋润的同时不忘吸取外界的新知识、新思维、新观念，办起了图书阅览室，收藏了来过湾子的客人们饱含深情留下的墨宝，齐心协力地建设着湾子的明天。

我话不间断地向大舅感叹着湾子的点点滴滴。大舅话语不多，但从他不停地点头、满面笑容可掬的一举一动中么，我读懂了大舅对生活的满足，看到了湾子的希望。

夏日里的斑斓

 陶醉于浓浓亲情，沉醉于咪多咪彩们为欢迎我的到来而构建的城市里的T台秀上无法开展的一场苗族服饰展示会。被感染的情绪牵动我迫不及待地换上了姑姑忙碌了一年多才弄好的苗族服装。穿上苗族盛装的我活脱脱成为了美人儿，这是我今年夏天里的美丽涟漪，这是我今年的最佳时尚，曾诱惑我不已但价格不菲的蓝丝带、紫罗兰、莱茨、太和等牌子服装此时此刻纷纷跌落于色彩斑斓的苗族盛装中。

这是一套没有牌子的品牌服装，若非要标上什么牌子才名副其实的话，那它最好的名字就是苗族。整套服装此乃天人合一，上衣红底暗纹花绸缎布料精心裁剪为姐妹装的款式，衣袖是全手工挑绣而巧妙搭配成看似三节但又是有机统一的五彩喇叭袖，肩的前后缀满了串串别致的精美装饰品。裙子为苗族的传统百褶裙，但又结合现代加以创新，克服了过去蜡染工序的复杂，先在一条长约三米、宽一尺二的白布的中间描绘出苗家人世代传承的根据生活中常见的蝴蝶、田螺、蕨类等动植物原形，加以苗族最富有的想象力而创造的各种美妙图案。选上各种颜色的绣花线，在一种冷暖色调搭配合理念的构思中绣出了灿若星河、美如七彩带的裙摆，同时在花纹的上下两边镶上象征黄河、长江的彩条，再用柔软轻透的布料缝于裙摆上部，最后压制成百褶裙，最后缝上合体的腰带。最让我欣赏的是系在长长百褶裙上的围裙，腰部花纹大方、色彩鲜艳，与上衣和裙摆上下呼应，而且腰围刚刚台适，把我们苗家女性纤细腰身的婀娜多姿表露无疑。还有一个亮点是头饰，姑姑真是独具匠心，本来就漂亮的头饰上加上了一只只闪闪发光的蝴蝶。我们不难想象在青山绿水的湾子穿上这样的盛装行走时，定是银铃声声，蝴蝶满飞，不经意间总把人带回到苗族悠久的历史文化、富庶满仓的洞庭湖边，想象着历史的久远，苗族的迁徙，岁月的轮回。

神奇的紫薇树

正在欣赏着满身的五彩缤纷，一阵悠扬的芦笙曲调从童年时爱去游玩的紫薇树方向传来，这是苗族亲戚们的盛情邀请，是湾子苗族村寨里充满灵气的音符，是我们苗家咪多咪彩欢乐的源泉。身体里的苗族血液在沸腾，挡不住的诱惑促使我挪动着双脚，朝着笙歌漫舞的紫薇树走去。

伟岸的紫薇树又长高了一大截，茂密的枝叶差点覆盖完整个坝子。关于紫薇树有一些让人百听不厌的传说。其中之一就是很久以前，一位英俊潇洒的儒雅书生赶考路过湾子寨，与当时居住在湾子的陶姓大家族的一位美若天仙正在水边绣花的叫良彩(苗语:心底善良之意)的姑娘不期而遇，两人一见钟情，纷纷坠入爱河，但书生事业未尽，只能忍痛割爱，继续赶考之路。彼此定下了沧海桑田、海枯石烂的约定：三年后的这一天在此处相见，不见不散。

良彩在等待心上人的时光里饱受相思的煎熬，茶不思，饭不想，幻景幻梦中逐渐消瘦，一病不起，还未到约定的时间就爱魂飞逝。陶姓家族在悲痛中把良彩葬在山顶一个咪彩浜(苗语：姑娘湖)的附近。书生如约而至，不见了良彩，郁郁寡欢，悲戚成疾，不久病逝在湾子。

陶姓家族感动于他俩的爱情，把书生与良彩合葬。不久后坟头上长出了两个紫薇树，两树唇齿相依，互为依抱，就象一对相爱多年的夫妻在雨露的滋润、阳光的赐予中度过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好景不长。一个少有的大雨滂沱的夜晚，泥石流把两棵紫薇树活脱脱拆散，良彩变成的那棵紫薇树被冲到陶姓居住的小坝子，书生变成的另一棵只能在山上遥遥相望，真像一位伟岸的男子在为自己心爱的人儿在岁月的风雨中营造一个幸福的港湾。

这个寄托了湾子苗族同胞对爱情的执着、对生活的追求的民间传说看似神妙不测。但一些事实确也带用一些科学依据。山上的紫薇树不会开花，每年只是在枝繁叶茂中褪皮变色，而坝子里的紫薇树却在每年的六、七月花团锦簇，飘香四野，白色蒴果球形花朵在斜阳夕照中点点闪亮，为湾子景色添上了一道流连难忘的风景线。花期长达四十天，为在斑驳树影下欢跳芦笙舞的年轻人奉献了一阵阵的薰香，这不正兆示了阴阳的和谐统一吗！而且更让我无法解释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在坝子以下的水沟边又长出了一棵小紫薇树，与山上、坝子的两棵构成一条直线。湾子的苗族同胞称之为是书生与良彩的孩子。我不得不佩服于湾子亲戚想象力的丰富，同时不得不叹服于自然的巧夺天工，能如此青睐湾子这方土地，把湾子装扮得景色宜人、幻化无穷。

湾子的醉人风情总在紫薇树的婀娜中缠绵不休，有关紫薇树的话题在夏日的情章里漫漶而升，在幽深中凸现了一潭不论四季怎么变化、水面永远不满也不枯的圣水。世间任何事物平凡的太多，稍有些许的神奇总会吸引探究竟的人们。正如眼前隐藏在紫薇树树根中的这潭散发着自然气息、萦绕着紫薇树若有若现树根清香的圣水。湾子苗族同胞之所以把之称为圣水，缘起仍然是紫薇树。

20世纪80年代，距离湾子有八百来里的一户贵州籍农户，家有一乖巧的孩子得了怪病，久治无效。绝望中的一天夜晚，孩子的母亲做了一个梦。梦中告诉她若要治好孩子的病，要到往北方向400公里的地方找一位姓马的医生。母亲醒来高兴不已，带上干粮就上路来到了正好是八百里路程的湾子所属乡—水田，盲无目的的找寻中一无所获，当地热心的人帮助分析：人海茫茫，找人谈何容易，是不是神在暗示什么，我们倒知道湾子有一棵树叫马林光树(当地老百姓对紫薇树的称呼)，那棵树下还有一潭圣水，曾治好过一些怪病，梦中的马医生是不是就是这棵马林光树。爱儿心急的母亲只有抱着试试看的念头到紫薇树下取了一点圣水和树皮带回熬治给儿子服用。不久后儿子疾病痊愈，这家人感恩不及，抬着八个鲜艳的灯笼，扛着一些农村祭祀用的东西远道而来拜见紫薇树。从此以后，时不时地有一些认识不认识的人们总会到紫薇树下仰视很久，喝上一口圣水，净化一下心灵， 寄托一下自己的情怀。而且还有一件更神的事。陶姓在湾子是一个很有势力的家族，后来发展起来的郑姓家族起初都还是在陶姓的扶持下。五十年代时有一次郑姓的一个青年男子站在记录着湾子历史的石壁处把紫薇树当靶心练习射击，让人无法解释的是子弹出枪堂后被紫薇树反弹回来刚好击中青年男子的胸膛，从此后紫薇树的神奇就一传十，十传百。

缠绕着让人无法解释的玄妙故事的紫薇树在岁月的年轮上不断成长，以她独特的方式润泽着湾子的亲亲戚戚，保佑着苗族同胞在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氛围中耕种着希望，收获着喜悦；播洒着汗水，采摘着硕果。

芦笙场的欢腾

 芦笙曲的悠美动人把我从对紫薇树的种种不解中唤醒到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们正随着芦笙曲的鼓点在坝子里翩翩起舞的场景。我那里还能静看不动，能歌善舞是苗家人的特点，随着生活的不断变化，我们且能不歌唱，不舞蹈。虽然已经久违了芦笙舞变化多姿的舞步，但跟着芦笙曲的旋律，看着咪多咪彩们熟练的一抬腿，一挥手的启发，我舒展着双臂，迈开了轻松的舞步，跳起了我们苗家代代相传的芦笙舞，与身着写满了苗族历史又极具现代气息服装的咪多咪彩们在不停的旋转中交谈着有关芦笙舞的点点滴滴。感叹着咪多咪彩们的聪明、岁月的可贵、时代的激情、湾子的灿烂，想象着在月光透过巍然挺立的紫薇树而让朦胧散漫整个坝子的许多个浪漫夜晚里，白天忙碌了一天的咪多们吹着让人心灵颤动的芦笙曲，咪彩们跳起了节奏明快的芦笙舞，直到吹得月亮躲进了云彩，跳得紫薇树叶儿忍不住也凑热闹……这样的惬意何处求，这样的心情亮丽何处找，生态的湾子，好客的苗家等着你。

风雨中的美丽

独具特色的老房子是否依然如初，住在老房子里的亲戚是否安康……带着串串的问号我信步走向老房子。熟悉和不熟悉的亲戚们正在杆檐坎上挑的挑花，绣的绣朵，拉家常的拉家常 ……一幅副自得其乐、悠闲的画面扑面而来，我顺身坐在幺舅母的身边，问起了她的女儿，我童年的好友陶凤飞的情况，虽然大家都因奋斗着各自的前途而未经常见面，但内心亲情的牵挂总会不断泛起。正在此时，一双幼嫩的小手牵动着我的裙脚，这是苗家小咪彩对我表达的最好欢迎，我报以了最真诚的微笑。看着姑姑正在用五彩的丝线来回刺绣着美妙的图案，我手痒痒的，忙不迭地接过姑姑手里的绣花布，在姑姑的指点下找回了小时学习绣花的认真样，唤起了已差点淡漠了的苗族婚俗的重新认识。

正在与姑姑忘情地聊着，远处汽车行使的声音由远而近，有客人来造访，我拾臀而起，兴奋地叫到“达夸德(苗语：来客人了)”；乐滋滋地约上咪彩们斟上了苗家糯糯的、甜甜的米酒，敬上了苗家极具特色的三道酒，向远方客人表达了苗族同胞的最高欢迎礼节。

欢聚是短暂的，湾子的浓情还未享尽，童年的美好还未完全拾起，那四季不溢不枯的咪彩浜(苗语：姑娘湖)，还有那充满悬念的救济洞我都未曾一一相约，又到了不得不与湾子告别的时候。依依惜别的我背着亲戚朋友们的声声祝福，阵阵期盼，我充实无比。有了湾子这亲情的加油站，相信我能顺利地走过人生四季，走过岁月的波澜。

随着湾子苗族村寨在视线中的慢慢隐去，彼此的祝愿和着阵阵的瀑布声洒满了湾子那不宽不窄的来路。湾子在笙歌中发展，在漫舞中变化，在绿色中腾飞。人生只要有期盼，就有收获；有希望，理想就会实现。正如眼前的湾子，有传统的继承、现代的创新，政府的关怀、自身的努力，定会向着文明、生态、富强不断走来。湾子，风雨中的美丽，我又怎能忘记。

作者：寒烟素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