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云南 | 昭通镇雄：豆香漫过乌蒙山

我的家乡在乌蒙山深处的云南省昭通市镇雄县，素有“鸡鸣三省”之称。儿时的记忆中，豌豆焖饭是镇雄最地道的一种美食。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老街的石板路上已经传来“咚咚”的捣豆声。奶奶佝偻着背，在青石板上捶打新收的蚕豆，豆壳裂开的脆响惊醒了檐角沉睡的麻雀。这是我记忆中春天最清亮的闹钟。

土炉子上的铁锅正泛着幽光，父亲把藏了一冬的腊肉切成薄片，在热油里煎出琥珀色的油花。我踮着脚往灶膛里添柴火，火星子噼啪乱窜，惊得母亲直往我脸上抹灰，说道：“快走开，莫要烧了眉毛。”嫩绿的豌豆倒进油锅的瞬间，整个厨房都被染成了翡翠色，豌豆混着腊肉的咸香在蒸汽里翻滚。

“火要小一点，不要炸焦了豆米。”奶奶总爱用火钳戳戳锅底，她布满皱纹的手背上还留着去年剥豆荚时被指甲划破的淡痕。我们总偷偷往灶洞里埋几个土豆，等焖饭熟时，扒拉出焦香的土豆，烫得直甩手，却舍不得吐掉半点焦皮。

乌蒙山的春风穿过木格窗，把炊烟扯成丝线。放学归来的孩童老远就闻到豆香，背着带子在后面一搭一搭的书包快速跑进屋子。揭开锅盖的刹那，蒸汽裹着豆香扑面而来，青黄相间的米粒里点缀着琥珀色的腊肉丁，像是撒了满地的星子。母亲总说：“多吃些，春天过了就没有了。”

如今我在异乡的厨房里复刻这道美食，燃气灶的火苗太过规矩，总烧不出土煤炉里野性的焦香。超市买来的豌豆整齐得像是工业品，再没有老灶台上带着烟火气的斑驳。当蒸汽模糊了眼镜片，恍惚间又看见奶奶在晨光里捶豆的剪影，又听见父亲说：“慢些吃，别烫着。”

窗外的梧桐正抽新芽，我忽然懂得，那碗豌豆香里藏着的，是乌蒙山深处的炊烟，是老灶台前的欢声笑语，是土地与时光共同酿成的乡愁。

来源：“学习强国”云南学习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