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9-18 09:00  来源:

桃熟了,又大又红,将树压得低低的。

父亲从树上选了一篮好的,送给乡邻们“尝新”;又摘下几个歪裂裂的、有虫眼的,给我和弟弟。我们直撅嘴生气,直到母亲说出她和父亲商量好的计划:“明天摘上街卖了,开学了,给你两弟兄各买一双解放鞋。”我们的脸才晴朗起来。

但第二天清晨,第一个起床的母亲打开门,一声尖叫。

桃被人偷了,树上一个不剩。

父亲想在树底发现脚印,却没有。但他在旁边的艾蒿丛里拣出一个桃。

“从东边走的。”父亲说,“东边是五里坪集市,贼儿一定偷了桃赶场卖钱;看老子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父亲脚上还穿着拖鞋,他鞋也不换,径直朝五里坪追去。

看父亲走远,母亲捅炉子、烧水、扫地、剁猪草,剁着剁着,直起腰,站起来;让我和她一起往新场走一趟。

“干啥去?”

“捉偷桃的贼。”

“新场在西面啊。”

“瞧这贼儿偷桃,一点响声没弄出,一个桃也没留,说明细心得很;他留下一个桃,有意引我们东边去。”

新场离我们村十几公里,是磺矿区。临近新场,母亲带着我不走大路,专挑小路,贴近烧着硫磺的炉子。

果然,有人卖桃;而且,卖桃人是我们村的李广;他边用秤称桃给烧磺炉的,边斜着眼瞅大路。

“怎么会是……”母亲自言自语。

过了一会,母亲对我说:“回吧!”

“贼儿是李广。”我说。

母亲“嘘”了一声,“记住,千万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李广家肯定非常需要钱。”

开学,我和弟弟穿着去学校的,是母亲就着煤油灯缝制的新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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