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 倌

饲养员名叫武艺，入伍不到两年，是一名上等兵，都说“武艺练不精、不算合格兵”，这个武艺人如其名，军事素质顶呱呱，我准备把他提拔为中队尖子班一班长。可中队饲养员退伍后，我为谁来养猪犯了愁。没想到武艺毛遂自荐找到我，解决了我的难题。

养猪是一项很繁重很累的活，每天要很早起来，不过他干得不错，他把猪起了花花、小黑、小白、欧巴等时尚的名字，定期给猪洗澡，搓背，把猪圈打扫得干净整洁，还铺上了厚厚的稻草，猪在这样舒适的环境当中，好吃懒睡，自然很快就长得肥嘟嘟的，很快就从五头发展为三十多头，在战友中间，武艺为自己赢得了一个猪倌的称号。渐渐地战友也不叫他的名字了，直接叫猪倌。我也和中队党支部一班人商量，如果他能如此继续下去，年底不仅给他转士官，还为他报请三等功。

不知是猪倌知道我们给他转士官报请三等功的事，还是他本身自己很爱这份工作，猪倌不仅养猪，中队的警犬也是由他负责，而且他还从附近的农贸市场，买回来了两只鸡，他把这两只鸡照顾得滑溜溜的，他只要一干活，两只鸡就围着他转。武艺有责任心，晚上睡觉前都要去“查哨”，看警犬是否在履行职责，有没有偷懒；每天晚上他都要“查寝”，看猪睡得怎么样。这天晚上，他去鸡窝，怎么也找不到那只公鸡，他找遍了营房周围的每一个角落，没有找到，他失落极了。后来，他才得知炊事班有个战友明天要调走了，炊事班长正愁没有料下餐，就把公鸡给杀了。

“是你杀了我的鸡，我这鸡不是用来吃的。”猪倌一看放在小桌上的一锅鸡肉，气得不行，用很严肃的语气质问炊事班长。

“不就是一只鸡吗，有那么较真的吗？改天我买来赔你还不行吗。”炊事班长也据理力争。

炊事班发生激烈的争吵，我立即赶了过来，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狠狠地批评了炊事班长就寝还在吃夜宵，命他写出书面检查明天交给我，还让猪倌把鸡肉打包带走。他当晚就在猪圈旁把鸡给埋了，立了个小坟。以后，每次早上起床出操，再也没有听见公鸡打鸣了。

猪倌对动物有如此的感情，出乎我的意料，可接下来这件事情，却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他。

中队官兵在上级比武中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为此，我决定杀头猪给官兵加餐，叫司务长请外面的杀猪匠来杀，猪杀完了，司务长付给杀猪匠一百二十元钱。

猪倌晚上敲开了我寝室的门，给我算了笔账，一头猪120元钱，十头猪就要1200元，不是小数目，猪倌说他学会了杀猪匠的经验，如果自己杀猪可以为中队节约这笔钱。我答应了他，他也很快买来了杀猪用的工具。

中队在十月底就开始杀猪了，在一个周六早上，猪倌喂猪食时说，这是你们几头猪的最后一顿饭了，你们要好好吃，因为明天就吃不到了。几头猪好像也听懂了他的话，吃得格外卖力。

下午，我亲临杀猪现场指导工作，毕竟这是猪倌第一次杀猪，而且这一次要杀5头。欧巴是明星猪，只要有上级领导或者友邻单位来参观，我都要带他们参观猪圈，他们都会说这欧巴喂养得好，欧巴不仅长得壮，而且还有大长腿，高大威猛，毛色也很好看。杀欧巴的时候，猪倌哭了。记得有次晚上欧巴发烧感冒，中队卫生员看不了，猪倌到外面请兽医，兽医过来打针后，猪倌守了一宿，直到第二天欧巴吃了猪食后才放心。而如今要杀欧巴，猪倌又是怎样的心情。但为了中队的利益，欧巴最终还是被他杀掉了。每杀一头猪，猪倌都要哭一回。

中队三十多头猪，保证官兵伙食供给的二十头外，还卖给兄弟单位十多头，当年创下了两万多的利润。我和中队官兵都很高兴，只是猪倌喂猪、杀猪的矛盾心理在我心里久久没有散去，我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年底老兵退伍，尽管我和中队长在参谋长面前说尽了猪倌的好话，但是转改士官中队只有一个名额，而且是在支队比武中得了第一名的尖刀班一班长，参谋长给我的理由是，转改士官要尽量留下军事训练尖子人才。

退伍时，我们都流下了眼泪，猪倌不仅没有转到士官，而且也没有立到三等功。

后来，猪倌退伍后，在老家租下了村子里的一块地，搞了一个生态养殖场，又干起养鸡养猪的老本行，在短短的几年就有了上千万资产，尽管如此，他还是保持着兵的本色，什么都是亲历亲为。只是他告诉我在吃素，他说现在流行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