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海的梨花

听说旧圃有个叫后海的地方，是在2003年刚上高中那会，班上正好有同窗是后海的，可晓得后海有梨花，是在十三年后，从一篇杨昭先生的《我是你哥哥》小说中读到。后海的梨花在杨先生笔下是如梦如幻的，拥有极强的魅力。读罢，便生了非去看一看不可的念头。

我是在清明节这天早上一觉醒来后，才有着要去后海看梨花的想法。因为就在前一日去坟山上祭祀爷爷奶奶，往小龙洞去的路上蓦然瞥见了路旁的三五棵年轻的梨树在苹果园的一侧，满身洁白如玉，浑身似雪，比起细碎的苹果花来，煞是吸引眼球，怦然心动。

杨昭先生笔下的主人翁们在十年前就风驰电掣般驾驶着电三轮去后海赏梨花了，想来是春风得意逸兴遄飞的了。十年后的我貌似就寒酸多了，坐上公交车到了驾校门口，凭着双脚就往后海的方向走去。怎么走自然是个问题，又一路的打听，直到在梁子上，放眼往东北方向眺望过去，白花花的梨树成堆成阵的映入眼帘，面前有着一片金黄的油菜花后，心才有所欣然，脸上泛起笑靥。

若是坐着车，肯定是无法感受路两旁成片成片的苹果园中所弥漫扩散出来的花香的，清风阵阵，芳香一阵一阵袭来。我就是在边走边吸食着一路的花香到了后海的，到了那片老远就金黄得耀眼的油菜花旁的。不过，我没有往菜花丛中走去，大抵是杨老师笔下没有提及油菜花的缘故吧。倒不是旁边牌子上写着入者两元。

从油菜花经过往里走，约莫二十来米便是一个岔口，往右手边便走了进去。不多远在路的右侧撞见了一片梨树。沿小径而下，禁不住就是一番激动和兴奋，终于到了梨花下。梨树都是一抱以上的，少则也有二三十年，树皮都是皲裂开了的，完好的几乎没有，枝繁茂而叶片极少，或许是没来得及伸展开的缘故，梨花却开得满满的，拥拥挤挤，一层挨着一层，遮天蔽日着，宛若撑开来的巨伞。太阳的光落在繁花上，顷刻就暗淡了许多。

走在梨花下，炎热就顿时少了几分，轻风也紧跟着就生了，不期而遇的梨花雨也就成了寻常事，一网一网的自头顶轻轻飘落而下，在空中旋转了几个来回，就一瓣一瓣的静悄悄地依偎在了地上，像极了温驯而听话的孩子，弥漫着淡淡的幽香。从来未曾有过这番遭遇，吓得我目瞪口呆着，直到一个小女孩看着我笑了，才迈着步子走着。

尽管日头在上空暴烈着，天空蓝得不知道什么是蓝，可梨花的白就更见风致了。我是没有见过梨花带雨的，想必是羞涩的，微微颤抖着，腼腼腆腆的，透着小家子气，然而想来也不会有在这么蓝的天空下出彩、漂亮。一枝枝旁逸斜出的梨枝，或遒劲，或苍老，或年轻气盛，或精神抖擞。但凡能想到的姿势，都没有错过，古朴而高雅，俏丽而厚重。饱经岁月洗礼的苦难，都能在哔哔啵啵裂开的缝里找到，也能在时间熏出的花香中闻嗅到。千树万树梨花开，不止壮观，而是多么教人向往，在随风而落的花雨中，有什么是不能忘怀的，有什么又是不能遐想的。美好与绚烂就在一念之间。

我是期许着邂逅一袭红裙的，那将是多么超群的美丽啊，在蓝天梨花下，可还是难免有些失望，红色都很少见，还不要说裙子了。在一处草垛上，我倒是瞧见了一位写手的，他正盘膝而坐，攥着笔神情专注地画着不远处的一棵气势凛然的梨树。我想他该是有境界的了，在人声嘈杂中，独自执着那片白。我是有些汗颜的，如此的风景，竟然胸无半句。

后海不是海，千百年前大致有过，是典型的坝子，四面小山环绕，除了极少的一身洁白的梨树，就是粉嫩嫩的苹果树，大有梨树被苹果树入侵霸占的征兆。若问哪里的梨花最好看？右手边这路梨花最多也最具观赏性，其中路右边的梨树又最盛，而在右边又数最里面那片有规模，游人也最多。

从后海出来，我就想起村子里的那个梨园了，要是它不被砍掉，兴许还是有些看头的。我也想起距外婆家不远的那个大梨园，当我还在孩童时，树就粗得两三人才能抱住，要是还在，可能比后海的更能吸引人……然而，都消失殆尽了，只有从小说中发现的后海尚在。

又来到了梁子，回头看着后海的梨花，眼眶莫名地湿透了。

刘培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