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坝（外七首）

路 上

清早，汽车出了城

一路向北。高速路上

还没有别的车跑

我们就把各自的孤独

都放在大巴车上

所以青山才感觉到车的寂寞

时间过得很快

车走得也很快，透过窗子

我看到，山上不断出现的墓碑

总是在直勾勾地看着我

藤 条

我不曾想到过

深山老林里

也演绎着父子情深

那棵枫杨树上

爬满了不断长大的藤条

一圈又一圈

就像小时候的我

在父亲的背上

害怕掉下来

就勒着他的脖子

一次又一次

石 头

我把小草坝最大的

石头。踩在脚底

无论我如何践踏他的肉身

弄脏他黄白相间的花衣

他都不敢翻身

始终沉默不语

直到我从他身上滑倒下来

摔断肋骨疼痛难忍之时

我才听见

他以自然的身份告诫我

人的脆弱

小草坝

我一直以为

小草坝

和大海草山一样

有草原、土坝

和吃草的牛

真正地行至山中

穿过竹林心腹

闻到泥的芳香

和水的迷醉

我才恍然大悟

小草坝是一个归隐的仙人

尘归尘，土归土

不问世俗

倒 影

我从一块装满水的青石板上走过

不知犯了何罪，被扣在水中

然后逼我交出金钱

逼我交出权利

逼我交出声名

我都不答应

水中有一面镜子

直到逼我交出自己的小命

我才流下忏悔的泪水

看清自己

归 途

秋高气爽，暖阳高照

正是游山玩水的好时节

我们就从半山腰

回到山顶

坐上回昭通学院的班车

太阳似也看懂了人意

悄悄地把自己移到西边

给晚风一个

吹乱少女刘海的机会

躲猫猫

昨晚，我梦见

我的爷爷

他跟我玩起了躲猫猫

我躲到屋子的角落里

他能找到我

我躲到屋外的麦草堆里

他也能找到我

我又躲到昆明、昭通的学校里读书

他也一样能找到我

然而，当爷爷躲的时候

他躲在老尖山的坟堆里

我无论如何，也

找不到

红 叶

这夜是如此的静

墙外的叶落满了地

秋风也怜悯我的痴情

不知对树说了什么

那片最红的红叶

就忸怩地飘往南方

轻轻地落到她的窗前

不偏不倚，不惊不扰

等一个漫长的夜

只要她看见

就是美好

（作者   洪发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