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涛 | 散文：春之花

几阵春风就把乌蒙高原吹得雪白，你来我去粉色登场，先在海拔矮点的沟谷，然后爬上半山坡，然后再漫延坝子，立体感和平面感交错，好大一片白，若彩云阿娜多姿，若霜雪平坦无垠，若白描层峦雅静，品种数不甚数，但我最衷情于樱桃花、梨花、苹果花，它们次第开放，把昭通的春天渲染得最美，弹奏着春华秋实的强音。

小寨樱桃花

阳光带着乳辉，带着清凉的风，喜鹊喳喳，小鸟唧唧，把我引入鲁甸小寨十里樱桃长廊，中国“樱桃之乡”。

在这开阔的河谷地带，小田河岸，花虽不骄艳，却洁白素雅，一束束一团团仰面朝天，花蕊向阳，鳞次栉比，整齐有序。今年春来早，升温快，风一吹花就开了，茂盛繁密，花团锦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片生机盎然。樱桃花是有个性的，最喜初春的阳光，光照越热烈，越清醒越精神越明妍，洁白而不孤傲，不借高枝攀爬，刚想升高可能就被农民修剪得低矮委婉，横躺斜倚四肢伸展，尽量把身材养得敦厚粗壮一些，用富有弹性的枝脊拥抱阳光雨露。蜜蜂忙碌着，喜鹊夸赞着，白色的小砖房映衬着，和谐共生。远眺，平坦地方尽情白，白如雪原，缓坡地带就用屏风隔成不同颜色，高低错落，黄的是裸露土和未发青的树木枯草，白的就是樱桃花，与光相映与云相吻，皆成景色。

白居易《同诸客携酒早看樱桃花》“晓报樱桃发，春携酒客过。绿饧黏盏杓，红雪压枝柯。”刘禹锡《和乐天宴李周美中丞宅池上赏樱桃花》“樱桃千万枝，照耀如雪天，王孙宴其下，隔水疑神仙。”千百年来文人墨客喜欢樱桃花，赏花品酒，吟诗作赋抒发情怀，却不知道小寨樱桃变成了农民主要收入来源。樱桃好吃树难栽更难护，当春来霜雪不走花期错过，当春来又忽入寒流花零落，当春雨不来根茎干渴，当果实将熟白雨骤至，当粉红晶莹百鸟啄食，生存对樱桃极为苛刻，果农的焦虑没有尽头。欣喜地看到，当地党委政府着力打造，科学规划，提质增效，樱桃产业已具规模，种植面积达14000亩，丰产13000亩，年产值达8000万元，开启了当地果农脱贫致富奔小康的步伐。

心事悠悠，感叹万千，花蕊在阳光中明媚生辉，今年暮春一定是游人如织热闹非凡晶莹透亮的樱桃节。

后海梨花

昭阳区旧圃镇后海梨园分大小两个园区，生长着2000多棵长达100至300年树龄的古树，占地数百亩，馨香粉黛，观赏价值极高，又在近郊真是好去处。

后海四面缓阔，村庄密集，只见此一园彼一园，此几株彼几株，村前屋后，地头渠边，坡上埂上，写上灿烂的梨花。蓝天上有白云，蓝天下如雾如烟，让我手机镜头和肉眼应接不暇。后海的梨树保持着较好的原生态，没有修枝剪叶痕迹，古朴奔放。主干大多一两人合抱，一两米高处分出无数曲斜分枝，虬枝苍劲沧桑负重，爬得好苦好累，一直沿上二三楼层高，再在枝梢处形成伞状。树身粗粝，黑黝黝鳞片凸出，弯腰曲脊。狂风雷击，赤日冷月，百年不变，坚硬如霜，似厚重长者，仙风道骨大师。细看梨花五瓣织成一朵，数朵织成一簇，数簇织成一束，千束万束就占领大片空间。花如仙女般的织帛，蕊如点点繁星，花蒂处蓝滢滢，晧白娇艳，越晒越鲜活越斑斓。

风紧一阵轻一阵，芳香清新拂面，风紧时落英疯跑乱窜，风轻时飘飘洒洒蝴蝶般婉约，残花落地银白闪烁，没有伤心谢幕的感觉，来源大地归于大地平静自然。蜜蜂忙碌，喜鹊喳喳画眉婉转，游人如织，服饰鲜艳，徜徉于花间，留影唱歌吟笑追逐。就在这雪白的宫殿下，《梨花颂》音乐响起，大妈们在花絮中翩翩起舞。“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为一人去……”歌声随风潜入，京腔和梅腔混合，感人肺腑，撕心裂肺，回味悠长，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我靠在阔大的梨树上，仰望枝头摇曳，婆娑斑驳的光影，神清气爽，怅惘之心如释重负。梨花大方纯洁，美而不娇，秀而不媚，从不隐瞒自己的爱好，花开花谢叶绿叶枯，年年微笑成为长寿睿者。

上帝也是多情的，偏要在这黄土地织成美丽的花海福报人民，这是一笔无形资产有形资源，无私无畏毫不保留的绽放。“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纯朴厚道的乡民笑靥荡漾，袅袅炊烟中升腾着烤洋芋烤鸡蛋的香味，迎接纷至沓来的客人，有看有吃这是多么舒心和幸福啊！

昭鲁坝子苹果花

苹果花淡淡的就如谦谦君子，星星点点傲若冰霜，虽没有梨花妖艳多情，但它胸怀宽广，用傲然的身姿站满昭鲁坝子，站成特色产业，红透西南，让高原不再寂寞。

走出梨园走向田埂爬上半坡寻觅，泥土芬芳和肥料腥味让我鼻尖发酸。满目都是间距一致整齐划一苹果园，果农们把土疏松得深入，翻腾得褐色几乎没有一丝杂草。果树修剪规矩，切出冗枝，涂药防护，拴绳造型，挂泥压枝，让青青的脊梁沐浴阳光雨露，在旺盛的节点催生旺盛的花蕾。

苹果已经缀上粉红和粉白骨朵和碎花，含蓄深沉。去年冬天以来，难见雨滴，地里渴得“咕咕”叫，踩下去灰尘腾起仿佛脚底生疼，抓起一抔黄土尤如抓起一把沙粒，从指缝间滑落没有水份。每棵苹果树下都刨上圆圆的坑，可是只有深深的裂痕。有的果农开启抽水机从水窖里抽水浇园，水窖已经见底长满青苔，机器的震颤打乱了果园的宁静。天气预报说最近几天有雨，果农都做了充分准备，还撒上了厚厚化肥等春雨浇灌，忽入一夜寒流来，雨没下却冻得花瑟瑟发抖，有的一夜间撑不住萎谢了。今年气候乍冷乍热，花期正盛时就遇到倒春寒，但愿能挺过。

几个果农拿着一支绿色枪具围着苹果花蕊点击，我感到非常惊奇，过去一问，才知道是人工授粉。我问这么多花点得完吗？他们告诉我只点主要的花朵，其它多余残花就枯落了。我说如果不点呢？他们说不挂果或挂果质量不好。我说劳动量太大了？他们说再大也要做，不然一年白忙活了。我说其它果农都用喷雾状授粉，你们这种方法是不是费力了？他们说这种笨办法实用，一滴汗水一分收获，挂果的品质大不一样。

果农叹息“养苹果比养儿还精细”，乍听不以为然，细细揣摩真是的。稼穑不易，从修剪、松土、浇水、施肥、防虫每一个环节都要精耕细作，同时还要看上天有好脸色，市场有好行情。身体最基本的需求来源于脚下的土地，稻谷玉米麦子瓜果蔬菜，这是最基本元素。特别是大灾大疫面前，能保证吃穿住行及基本医养救治是多么幸福的事。在这片肥沃厚重的土地上，在这片干旱少雨的胸膛里，要获得收获需要多少艰辛付出，也许狂风暴雨，也许旱涝冰霜，就会毁灭勤劳的美梦。无农不稳，不把温饱及生产资源掌握在自已手里，上帝不会眷顾施舍。

“民以食为天”，愿辛勤劳作的人们像苹果花坚强，愿苹果花在果农的精心呵护下开放，愿昭鲁坝子硕果累累璀璨绯红满是红苹果。

作者 张兴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