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江 帖（外二首）

金沙江

我走了很长的路

碰见了许多的人

穿过宽广的时间和空间

朝圣一般地去见你

23岁时

在炎山脚下与你初逢

你 我一样孤独

24岁时

又在水富码头与你相逢

我孑然一人

你有碧浪轻波

我感激着你那幽碧的江水

心中却装着些许困惑

你为何藏污纳垢仍旧清澈

你为何化生万物依然缄默

有不竭的精力

和你孕育的人一模一样

你和黄河应有过盟约

在有着参差雪山的高原分别后

南呼北应 固执东去

万重山啊

都为你低下了不屈的头颅

只是 你啊

间或丰盈

像惊了群的野马

间或消瘦

裸露出你那被自己塑造的脊梁

只是

在更多的时候

不快不慢地穿过一些重要

或者不重要的村庄

像一个梦境

                偷   看

扶贫项目硬化的连户路依山蛇行

一个赤脚汉

衣衫单薄

站在道路旁的收完玉米的庄稼地里

立在暮秋时节某个清寒的下午

无所谓悲伤与高兴地笑

给我们带路的包工头叫他快回家去

验收完一个靠人背马驮建成的跨溪大桥

回来的路上又碰见了那个男子

包工头又劝他快回家去

免得家里的母亲到处找

那个男子

一嘴的山羊胡须

正经地摆手说不会的

一位白头的老人

远远地偷看着他的儿子

男子拐过山弯不见了

老人蹒跚着身躯

去追赶她那早已成年的儿子

我回望匆匆远去的背影

仿佛时光回到了好多年以前

一个年轻美丽的母亲

急匆匆地去追赶她那少不更事的孩子

害怕因蹒跚学步而摔倒的孩子

                致乌蒙马

乌蒙马啊

很久前 整个乌蒙都是你统摄的大地

今天

被时代挤压在金沙江畔险峻的山道上

四野萧然

几匹像你后代的马

毛色杂然

神情肃然

鞍鞯上驮运的建筑材料

压弯了脊梁

蹄声哒哒

故纸堆中的乌蒙马啊

上巉岩 履羊肠若平地

乌蒙的大山大水

阻挡不了你的马蹄

乌蒙群山的高度

生命的高度

躯瘦弱的乌蒙马啊

驮运盐巴 荞麦 茶叶

驮运天麻 花椒 药材

也驮运山里人家寻常不过的梦

作者：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