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茸之味

 2019-03-26 09:44  来源:昭通新闻网


◇ 梁 爽

古时,松茸是百姓供奉给皇亲国戚、贵族之物,是高贵身份的象征。但相比松茸的绝世美味,把松茸比作梦,是我见过的最高明的说法。梦是什么?日之思,夜之盼,可望不可及,才称为梦。一个“梦”字,体现了松茸的美好和珍贵,也把人们对松茸的等待与焦渴写了出来。

画家张大千创作于1973年的《松茸长年》,题款是这样写的:“南诏鸡葼北口蘑,三川伞把许同科。新来口腹为灾怪,又被松茸诱梦多。癸丑秋日,爰翁。”他真是一个标准的老饕,南诏的鸡葼、北诏的口蘑、三川的伞把菇都不入他眼,唯有松茸让他魂牵梦萦。

1967年,在张大千孙女绵绵的二周岁家宴上,由他亲自撰写的《菜单》里就有松茸,而该《菜单》则在2014年被以47.5万港元的成交价收藏。这薄薄的一张《菜单》,不仅有珍贵的松茸和名家的手笔,也有古稀之人的含饴之乐。

山里的空气真好。雨后的草木散发出格外清新的空气,令人精气神十足,恨不得把它灌进瓶子,制成香水。松树和栎树混居在山上,伸展着枝叶,从空气中吸取养分供给盘曲的树根。

如果恰好有一朵松茸熬到了开伞还没有被人摘去,那么它会散播400亿个孢子,然后衰老,回归土壤。而这400亿个孢子里的幸运儿,要是恰好落在老树的根系上,又恰好有杜鹃、杨梅或细皱香薷替它遮风挡雨,就这样过上五六年,直到布谷鸟为听清第一颗松茸从地里“吱吱咕咕”冒出头来而屏息。

风把松茸的味道吹进耳朵里,真痒。松茸的香,是松茸原和甲基桂皮酸的混合物,后来人们把它制成松茸口味的食品添加剂。但再可口的调味剂也模拟不出它紧实、脆嫩的本色,调配不出油煎、盐烤、入汤、入酒的不同滋味,更无法重现一朵松茸在生命里最绚烂的48小时。

在收获松茸的季节时,松茸破土后48小时内不能采摘。一旦采摘,往往就地取材,寻一片杜鹃花的嫩叶仔细包裹,以防伤了它的肉,散了它的香。

一滴雨从松针上滚下来,“啪嗒”一声,恰好打在布谷鸟歪着的头上。这会儿,它正纳闷,那些收购蘑菇的商人,可能从未亲眼见过长在山里的松茸,却总是能准时出现在松茸刚长出头一茬的地方。他们开着皮卡车,来到一个村子,打开后车门,推出一台秤,就开始做生意了。在香格里拉、楚雄、剑川,每一个“松茸猎人”都有自己的地图,他们年复一年重建着味道的坐标。

听老一辈人说,被称为“松茸”以前,漫山遍野都是松茸。现在,采松茸全凭运气,甚至还需要一点儿耐心。古人云:“竭泽而渔,岂不获得,而明年无鱼。”松茸尚不能人工栽培,天生天养,更是如此。若能想到,尖尖细箸夹起的每一片松茸都得来不易,送进嘴里的时候,当多有几分鲜甜吧。

审核:彭念敏   责任编辑:李丽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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