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谷童话》:只有一个孩子的童话

 2017-08-30 15:33  来源:

尹宗义

近日,著名作家徐则臣首部儿童文学作品《青云谷童话》由新蕾出版社出版,反响不俗,被著名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评为“儿童文学天地的新风景”,还被许多评论家认为是“对奇妙想象力的准确呈现”、 “寻找生命的出口”、“寻一方精神净土”、“寻找失去的桃花源”。笔者读出的却是只有一个孩子的童话……

徐则臣在《从大地上起飞》中讲到创作《青云谷童话》的动机:“有了孩子以后,和每一个决意当个称职父亲的作家一样,我打算为儿子写一本书。”从当初写孩子的成长日记到后来下决心写一本童话,初衷都是为了孩子。并且,作家决定打开儿童文学的保护罩,让孩子接触到真实的现实问题,脚踩在“一片坚实可靠的大地”上。令笔者惊讶的是《青云谷童话》中只写了一个孩子——古里。青云谷有那么多成人,还有那么多动物,作家的笔下为什么只有一个孩子?无论是在童话里,还是在打开保护罩的现实中;无论是在动物世界里,还是在成人的舞台上。只有孤伶伶的一个孩子处于其中,他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也许,大家都把心思放在作家跨界创作与作品主题上,而忽略了童话里只有一个孩子的内在原因。

看儿童节目时,时常看到主持人总是主动蹲下来甚至半跪在地上和孩子交流互动。遇到年龄小一些孩子,主持人若不蹲下去,就把孩子抱起来进行对话采访。总之,为了平等对话,主持人总是让孩子与大人保持在一个高度。这样的场面很人性化,也很感人。观众看到的是主持人对孩子的尊重,并不会嗤笑主持人蹲着跪着就没有尊严。如果主持人只是为了讨好孩子,故意装出孩子气,一味模仿孩子说话的声音、做事的动作,那就另当别论。即使是儿童节目的筹划者,也应该“蹲下来”,用孩子的视角、立场和观点,办孩子“够得着”的节目。

那么,儿童文学作家在创作时,要不要蹲下来讲故事?曹文轩认为“徐则臣在讲故事,但没有放下身段来讲,更没有蹲下来讲。他就那么讲——似乎并不特意地给孩子讲”。作家坚持自己的创作尊严,无可厚非;但作家创作时没有读者意识,就不能相对准确地定位自己的作品的受众。徐则臣“答应自己,一定要给孩子写一本童话”,但他没有蹲下来讲故事,与孩子平等交流,心中没有装进孩子这个读者群体,他所创作的作品,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不上是儿童文学作品,也不是真正写给孩子的童话,只是把一个孩子和一群动物挤进成人的世界,演绎一些超越现实的离奇故事罢了;只是借儿童文学的市场、童话的光环,开拓自己的文学空间。

作家蹲不下来讲故事,即使是奔着给孩子写一本童话的目标去,也很难装进孩子。这样来想,似乎明白——在如此优美的世外桃源里,为什么只有一个孩子。即使只有一个孩子,即使他是故事的主人公,但他的戏并不多,时常被大人们抢占。《青云谷童话》其实只写了三分之一的童话,三分之二的是现实主义题材。

在《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做一个讲故事的人》一文中,强调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是“一个单纯热爱讲故事的人”。因为他“自小生活在一个充满诗意环境中”,“有着许多关于美好纯真的故事想要跟读者倾诉,没有目的性,单纯的出于对故事的热爱”。并且,“无论身份如何变化,曹文轩的初衷就是做一个单纯的、热爱讲故事的人,把自己脑海中的多彩世界向更多的人描述。一直能为大家讲好故事,在他看来是一种最简单而长久的幸福。”正是曹文轩善于讲故事,他的作品才如此畅销,深受孩子与成人的追捧。但在他的每一个故事里,都有人物,活生生的人物,一大群人物。比如《草房子》中有活跃顽皮、常常异想天开又富有同情心的桑桑,有遭人“歧视”又非常要强的陆鹤,有心思细腻的纸月等等。

虽然徐则臣创作《青云谷童话》之前把故事梗概讲给朋友们听了,获得大家的赞叹。他创作时,始终把孩子听故事的表情作为检验童话的唯一标准。甚至得到曹文轩的认可:“无论他怎样讲,那个故事都是一个孩子喜欢的故事,一个神话的、传说的、魔幻的、神秘莫测的故事……孩子听得津津有味,忘乎所以,不停地往上凑。”但是,创作儿童文学作品,真的“关键在于怎么讲一个能吸引孩子的故事”吗?作家如果只注重虚构的故事内容,只追求讲故事的技巧,眼里只有故事,而没有了人物,如何体现“文学是人学”的本质。故事再重要,它也必须是人的故事,或者是有人的故事。作家过于追求故事情节,即使吸引读者去阅读,至于阅读之后产生什么样的精神力量,就不得而知了。《青云谷童话》的主角——古里古怪,个性特征不鲜明,换成张三李四皆可。如果从名如其人的角度看,作家没有写出“古里古怪”性格与行为,与孩子性格行为一致的成分太少。

曹文轩的作品有吸引孩子的故事,也有个性鲜明的人物;《青云谷童话》也有吸引孩子的童话故事,但缺少了活生生的人物。仅有的一个孩子,性格特征还不突出。相反,作家在讲述现实生活的故事时,设置了众多的成人形象,并且个个形象鲜活,比如范总、冷队长、古远峰、古廋山等等。作家厚此薄彼,还是因为他并没有真正切换到创作儿童文学作品的模式。

徐则臣自称是“半路杀出的野孤禅”。创作这本童话时,不温顺,也不娇气,还不懂规矩,索性只管循着自己的路子来,就是要撞碎童话虚假的天空——温情脉脉、天真无邪、捏着嗓子说话。他还打破成人文学与儿童文学的界限——这种打破,主要是把罩在孩子们头上玻璃罩子打开,让孩子们像大人一样勇敢面对阳光之外的东西,了解一个真实的世界,并去思考、去探索。

徐则臣跨界动作幅度大。他在《青云谷童话》中不但撞碎了一直保护孩子的玻璃罩,而且残酷地把一个孩子孤伶伶地扔在世俗社会与世外桃源的对峙中,忍受两种力量角逐的煎熬。一个生活在童话里的孩子,他没有欢笑,没有游戏,肩上压着的是沉甸甸的担子——当人与兽之间的翻译、拯救野生动物甚至拯救人类。让一个孩子形单影只地生活在世俗欲望日益膨胀的成人世界里,就已经无比可怜的了,但作家还往他身上压最重的担子,让一个孩子来拯救世界,不知到何去何从——带着世外桃源的人逃到世俗社会,忍受雾霾的戕害,这是救赎,还是往火坑里跳?

徐则臣跨界过来横冲直撞的勇气与魅力是值得嘉奖的,也是文艺发展迫切需要的。但从破立关系看,打开了罩在童话上的玻璃罩,撞碎了美丽的天空,打破了文学界限,这些都是完成第一步,更重要的是如何修复、重建。如果就《青云谷童话》而言,作家只完成了三分之一的工程,还需要持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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