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苹果园

 2019-12-17 16:40  来源:昭通新闻网

立过秋,苹果就开始红了,红得那么妖艳和幸福,每当苹果红了的时候,就是广大果农幸福来临的时刻。在我看来,那样的红,是一种幸福的颜色,是眼前的光辉,也是记忆里的色彩。

母亲的老家在北闸镇一个叫塘房的地方,除了洒渔、乐居一带出产苹果外,北闸也是一个出产苹果的地方,北闸的苹果具备了昭通苹果的所有特点:色泽鲜艳、肉质细脆、汁液丰富。从小吃着北闸土生土长的苹果长大,对北闸的苹果情有独钟。记忆中,外公家有一片很大的苹果园,种满了我许多的童年时光,也拉长了我许多的记忆,每当回忆起童年,至少有一半记忆和苹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儿时,最渴望的事情就是放暑假,因为这就意味着可以去外公家玩耍,苹果园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所以每个暑假,母亲都会把我送到外公家去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让我感觉那样的童年才是最自由、天真、无忧无虑的。

苹果园的旁边有一条很小的小溪,不知道它从哪里流过来,也不知道它要流向哪里去。溪水很温柔,一点也不汹涌,像外公的性格。水的深度刚好可以淹过脚背,一点也不危险。经常,外公会带着我在苹果地里割猪草、挖洋芋,双脚都被泥土裹满,然后我就会迫不及待地去河里洗脚,实质上是为了能去河里玩水,常常一去就能玩半天。那时的我,不但没有给外公带来帮助,反而还增添了不少麻烦。比如,外公在前面翻土,把刚刨完洋芋的土地重新翻一下土准备栽种白菜、萝卜,土还没翻完,就被我在后面又踩紧了,很多时候都让外公重复劳动。但是外公的脾气很好,从来不批评我,当时的我年幼无知,也没觉得这样的做法有多么不好。

在苹果园里,家家户户都会在视线开阔的地方修一个小平房,白天我就在外公用苹果树的枯枝败叶搭建的草棚里看管果园,到了晚上,就跟着外公在小平房里睡觉,防止有小偷来偷苹果。外公还开了一个小卖部,他赶着马车进城进货的时候,就会叫我一个人看着苹果园。走之前,外公告诉我如果听见有响动就咳嗽几声,小偷听见果园里有声音就不敢进来。一听说有小偷会来偷苹果,我就被吓得哪里都不敢去,一旦看见苹果园里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认为是小偷来偷苹果了。我蹲在外公在小平房屋顶搭建的草棚里,动也不敢动,像外公安装的一个摄像头窥探着苹果园里的每一个角落。那时,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小偷进园,最渴望的事情就是外公早点回来。

苹果成熟的季节,雨水也比较丰富,果园里也会长出许多的野生菌。在果园里捡菌子也是比较惬意的事情,虽然数量不多,但是每次发现一两朵都如获至宝。慢慢地,一个多月的暑假就要结束了,结束前,母亲就会来把我接回去,每次回家,外公都会摘许多又大又红的苹果给我带回去吃。绿色的苹果是金帅,红色的苹果是红富士,它们也是我记忆里比较深刻的品种。苹果带回去后,把最好最大的用土坛子装起来密封好。一般密封好的苹果能够从秋天吃到冬天,只要保存得好,即使过年拿出来吃也和刚摘下来那时一样的甜脆和水润。如果哪个假期没去,外公就会用马车拉着许多苹果送到家里来。所以,从儿时到现在,记忆中的外公一直都是一个很慈祥和善的形象。

小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外公就因患重病去世了,可能是由于当时还小的缘故,对于人的死去没有太悲伤的感觉,也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感觉就和一个苹果从枝头落下一样。因为那时,外公经常让我提着篮子去苹果树下把熟透了掉下来的果子捡回去,不好的就剁碎了喂猪,新鲜一点的留下来自己吃,习惯了看熟透的苹果落地,所以外公的去世对于我来说,真的像一个熟透的苹果从枝头落在地上一样。有时,我会在梦里,梦见外公以及他的果园,有一天醒来,可能是对外公的思念过于深刻,我在纸上写了一些话:

那时

外公种了一片果园每年

都要结很多的苹果

如果他还活着那片果园依然还在

栽种了几百棵果树的园子

是他呕心沥血的牵挂

每天都会抽着叶子烟

在那里细心守候

许多时候 我像一只雏鸟

守候在他身边

看他把烟袋抽瘪

每次跟随他去苹果园

我总是咬一口就丢一个

总想吃到最甜的那个

直到现在都没找到

外公去世后

果园变得萧条

少了他的细心呵护

有的开始枯萎和死去

憔悴的枝头

只剩下生病的果实

像外公的病 永远无法医治

外公的坟 离果园不远

每当一个苹果落地

我都好担心

会惊醒外公的梦

……

后来,随着城镇化进程的推进,外公的果园也被一点一点地吞噬,曾经种满我童年时光的果园正好被一条高速公路占领,慢慢地,苹果园就消失了,在我的世界里不但没有了外公,也没有了苹果园。可能是小时候苹果吃多了的缘故,现在的我变得不太爱吃苹果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吃起苹果就想起外公和他的苹果园,所以无论怎么也吃不出儿时的味道,我总认为,外公种的苹果才是世界上最甜的苹果。

现在,每当苹果成熟的时节,我就会带着孩子去乡下,去那个曾经种满童年时光的地方,去那个曾经栽满苹果树的地方,看看老房子边幸存的几棵苹果树,我会把孩子高高举起让她去摘苹果,像小时候,外公举起我一样……作者  赵连杰

审核:殷国庆   责任编辑:杨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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