酢浆草

 2019-10-17 15:44  来源:昭通新闻网

 这些草莫名其妙地就长出来了,长在那个只有一株君子兰的花盆里。一点一点带着绿的芽儿,尖尖的、细细的。这时,我还不知道它们的名字。在我的眼里,它们就是一些杂草。

按理,这是那株君子兰的地盘,我是应该把它们除去的。

偏偏它们长出来的时候,君子兰生了棉蚜虫。因了这棉蚜虫,君子兰就少了葱绿、少了光亮、少了端庄。准确地说,是少了作为主人的我对它的疼爱。能不能将君子兰治好,我还不知道。如果君子兰治不好,那这不知名的草会不会长成气候,给我仲夏的绿?就算长不成什么气候,能长出一点绿来,也总是好的。在这被钢筋水泥包围了的地方,绿总是让我心向往的。

这样的一念,让我留下了它们。

这盆君子兰,已经在卧室的阳台上放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段时间,我没有去照料它。生活的繁忙、内心的疲惫、闲情的缺失,让这个居所,真正成了只是吃饭睡觉的地方。以至于,客厅里的那两盆树干枯了,被丢了后,一直没能重新买两盆来补上,让这客厅被电视、沙发、茶几、跑步机,被种种的生活用品以及孩子的玩具所占据。就是那君子兰,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被从这客厅移到卧室阳台去的。

终于,买回了一盆富贵树。以前栽过这树,知道它也常会生棉蚜虫,所以顺带买回了一把喷壶和两袋药。将富贵树栽好,冲洗了一道叶子,浇了水,看着这一盆绿绿的树,心情似乎好了许多,闲情也随之增加了几分。把闲置于墙角很久了的花架挪出来,安放在富贵树的花盆旁,然后将君子兰搬出来摆在了上面。我想重新开始寻找生活的乐趣了。

我开始给君子兰松土、浇水,然后用喷壶兑了一壶药水,往君子兰的叶子上喷了起来。君子兰上的棉蚜虫已生很严重,叶子上糊了一层油腻腻的黏液,手指触去,便心生厌恶之感。叶子与叶子间的缝隙里,还长了蛛网一样的黏线。药水在叶子上,顺着叶子由上往下流淌,若隐若现地流往花盆里。

隔上几日,君子兰的叶子竟然有了些许的光亮。中午下班回家,乘阳光照进屋来,我又为君子兰喷洒了一次药水,再次进行松土,又用喷壶装了水,清洗叶子。清洗好后,看去,那叶子已是完全地光亮起来了,滑顺起来了。那油腻的黏液没有了,那蛛网样的黏线没有了。心间,弥漫起了一种成就感和喜悦感来。

渐渐地,我就有了时不时地就去看看富贵树和君子兰的习惯。看看富贵树成活了没有?是更枯萎些了,还是更有生机了?看看君子兰有没有更光亮?有没有长出新的叶片来?不经意间,就发现君子兰下的那泥土里,星星点点地冒出了一些绿色的小点来。这儿几粒,那儿几粒。起初,我一点没在意,三五天后,它们竟然越来越多,一些长得有针一般长了,还开始长出了叶。

在我开始用心留意它们的时候,我的心里,完全是意外的喜悦了。

原来治得好治不好君子兰,心里都没个底。现在,君子兰治好了,还治出了这一盆的野草。野草虽是草,到底也能野出这些绿色来呢。种树种花,为的不就是这或多或少的绿色吗?为的不就是这样看去,能让人在疲惫的时候,在内心里产生一点愉悦感和舒畅感吗?

再次浇君子兰的水时,我没再松土了。我决定让这野草在这盆里自由地生长。我倒要看看它们能长出个什么样子来。这样一来,我对它们产生的兴趣,竟然超过了那富贵树和君子兰。

我认真地数了,它们每一棵上,长出的叶均为三片。三片叶被枝儿撑着,像是谁用手指顶着一朵纸花在表演杂耍。每片叶被中间一根茎分为两瓣,继而,又有两两基本对称的茎往两边生出,生出去的茎,再生出越来越细的茎,由显而隐,密布于整片叶中,与叶相生相连。

我想认真地观察它们的长势,观察它们不同时候的样子。但就是这样的一株野草,要去看清它的样子,也是多么地不易。

因为我常常去面对它们,所以女儿问我这是啥花?问我是从哪儿弄来种的?

这是啥花呢?我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它们是花还是草,我也不知道。我面对了它们那么久,竟然还没想过它们的名字。问妻子,妻子说这在她们老家到处都有,叫三叶草。妻子还说,这草也有四叶的,四叶的叫幸运草。妻子这样一说,我更充满了好奇。我不知道我的老家有没有这种草。我的印象中,似乎还没见过这种草。

听说是自生的,女儿也感到了惊讶,还时不时地蹭过来,和我一起看。用手机下载安装了一种花草识别软件,照了照片上传后,我知道了这野草叫酢浆草。

君子兰竟然开出了花来,鲜红的花开得有些惊艳。夜晚看去,让人心生光亮。它今年还能开花,出乎我和妻子的意料,也让我的成就感和喜悦感更甚。只是,在这喜悦之时,我竟发现那盆里的酢浆草枯萎了。白天还精精神神地立着长着的酢浆草,现在软塌塌地匍匐在了花盆边沿上,我只能断定是缺了水分的缘故。我迫不及待地去接了水来,开始往盆里浇了进去。我想,明天它们应该会重新绿意盎然起来。

确实,第二天它们确实重新绿意盎然起来了。只是,再到晚上,它们竟然又软软地匍匐在了花盆的边沿上。水没浇够吗?还是它们的生命要结束了?抑或是它们生病了?白天好好的,绿意盎然的。到了晚上,就歪歪倒倒的,乱糟糟地匍匐在了花盆边上。这是酢浆草的特性吗?它们为什么会这样?

似乎是受了君子兰那花的诱惑,酢浆草也开出了花来,三三两两的。淡紫色的、紫红色的。每朵花均有五片花瓣,圆圆地被茎托着。

酢浆草是一种怎样的草?我有了一种了解更多的渴望。我上了百度。“扁圆状倒心形”“顶端凹入,两侧角圆形,基部宽楔形”这些对酢浆草叶片的形容语,被我用来反复核实对照。

我知道,我的语言是怎样的无力了。我知道,我看了那么长时间,看得是多么粗糙。

在百度里,我知道了夜晚的酢浆草枯萎样,不是因为缺水所致,那是它们进入了一种休眠状态。有人说,这是酢浆草的花和叶对光的敏感所致,晴天开放,夜间及阴天光照不足时闭合。在那些下雨天里,虽然没有阳光,我依然看到它们长得生动活泼;晚上,又毫无例外地叶片闭拢,进入休眠状态。于是,我更愿意相信,这夜晚是属于我们的,更是属于它们的。甚至,我们还会常常不把夜晚当夜晚,以至于常常在夜晚做着该白天做的事,而它们却始终如一地把夜晚和白天分得那么明确。

很多时候,我们在时间上,实在是弄得昼夜不分了。

百度词条里说酢浆草性酸、寒,说全草皆可入药,主治清热解毒,散瘀消肿,调经,用于肾盂肾炎,痢疾,水泻,咽炎,牙痛,淋浊;外用治毒蛇咬伤,跌打损伤,痈疮,烧烫伤等。我惊讶于它们的这些药效。

再看君子兰花盆里,这密密麻麻、蓬蓬勃勃的酢浆草,似乎它们就成了一盆“宝”,似乎它们的价值,一时就远远超过了那君子兰。以后,我是不是该把它们收了,以待药用?它们可治的种类那么多,而于我,却少有适用的。就算它也可以用来清热解毒、散瘀消肿,但怎么个用法?想想便觉麻烦,且还不知其效果如何。于是,待它们成熟后收藏了药用的想法便打消了。

依旧只把它当草儿看看,看它们张开叶片,张开花朵,看它们白天精精神神地铺出一盆的葱绿,夜晚随随意意、无规无矩地躺出一盆的闲散。

看得多了,我才发现,它们已为我单独生出了一种药效。它们让我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事去了,什么时候该休息去了。想到这个的时候,我摘了一片叶,喂进了嘴里。我不紧不慢地嚼了起来,想嚼出那叶的酸味和寒味。

每每该做事没做事时,或者该休息没休息时,我就会想起这一盆的酢浆草来。回到家,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都会走上前去,看看这一盆君子兰和酢浆草。似乎,这一盆酢浆草对于我的药效,不需要食也不需要外敷,仅仅需要想想,或者看看便行了。


 作者:杨恩智

审核:聂学虎   责任编辑:李丽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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