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期盼

 2018-05-18 16:04  来源:昭通新闻网

◆施汝坤

五一前夕,父亲打电话来问我们放假回不回去,说是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二娃了,他很想孩子。父亲一般是不会轻易打电话问我们是否回家的,只有节假日才会这样。

父亲在老家农村也算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文化人”。打我记事起,隔三岔五就有人找上门来请父亲给他们在外面的亲人写信,或是帮他们写申请之类的文字。书写完毕,父亲都会给他们念上一遍,让他们核实所写内容与所表达的意思是否一致。这个时候,父亲颇为得意,显出几分文化人的姿态。而今,手机、微信取代了原有的书信,请父亲写书信的人寥寥无几。

父亲曾是一个教书匠,在挣工分吃饭的年代,他当过几年民办教师。后来,人民公社建起了发电厂,父亲便以村里少有的文化人的身份被安排到电厂发电。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发电厂停业,父亲完全成了一个和土地打交道的农民。“要是一直教书多好!”每当父亲与儿孙们讲述他的经历时,脸上总流露出失落的表情。

父亲的一生虽与土地结下了不解之缘,但对文化知识的向往和追求却一直孜孜不倦。他写得一手好字,即便现在左眼做了白内障手术,只要有人需要,他都会无偿帮人家誊写书稿,或帮邻居写香火和对联。每当我带回一两本书,他总是爱不释手孜孜阅读。

父亲总把出人头地的希望寄托于儿孙身上。我们上小学的时候,物质条件极度匮乏,我和三姐用的作业本多是父亲用泛黄的绵纸剪切和装订的,作业本用完了,父亲就用柴炭在地上教我们写字、识字。上初中时,我离家到30余公里外的乡集镇中学就读,家里交不上伙食费,父亲就在学校附近一个姓李的亲戚家找了一间10平米的土房,让我自个儿生火做饭吃,免向学校交费,减轻家庭的负担。

那时不通公路,也雇不起驴马驮行李。我所生活的一切必备,诸如草帘子、铺盖之类,都必须大老远从家里背去。开学那一天,父亲一早就背着盛有锅碗瓢盆及磨好的包谷面、油等生活用具的大箩筐,送我上学。当赶到学校已是傍晚时分,父亲顾不上休息片刻,忙着给我打灶,还在周围的树林子里拾了一大箩筐干柴,教我生火做饭,收拾小屋。把我安顿好之后,父亲离开时,他佝偻着身子一步三回头地叮嘱我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好好念书。那时我12岁,是我第一次离家、离开父母生活,父亲不忍心我一个人在外,我也难舍父亲,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我心里蛮不是滋味,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正是父亲的言传身教和坚持鼓励,三年后,我以全乡镇应届生第一名的成绩初中毕业、顺利考入师范,成为我们生产队第一个科班出身的师范生。

父亲的人生是平淡无奇的,但他对儿孙们寄予厚望,无止境地鼓励他们追求美好生活。我到城里工作后,为了替我照看孩子,他不得不离开了那片劳作了大半辈子的土地,来到陌生城市和我一起生活。他在城里没有一个朋友,每天除重复着把孩子安全地送进幼儿园,又安全地接回来,给孩子做饭外,就是一个人待在家里。我因忙于工作,早出晚归,很少注意到一个农村老人在这个城市的孤单与苦闷。但他毫无怨言,孩子的每一点进步,他都百般欣慰。

渐渐地,因为工作的变动,我和妻子从一个城市辗转到另一个城市,生活节奏加快,加之随着二娃的出世,精力分散,生活变得毫无规律。而父亲已到了耄耋之年,身体每况愈下,但每当我打电话询问他身体状况,他总是说:“没事的,小毛病,吃点药就好。”

去年,一场重感冒让父亲病得不轻,咳喘不止,我和哥哥毅然决定把父亲接来昭通城住院,为便于康复,父亲和我们住了半年多。而今,他又回到了他守候一辈子的小屋。

父亲最大的期盼,是子女们站得直、行得正、走得远,工作和学习有新的更大的进步。我们了解他对于我们的厚望,唯有加倍努力。

(作者供职于市教育局)

审核:   责任编辑:李梦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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